道里安已经看见有些人鱼失去
尾巴，他们
腰上还有残留鳞片和鳍，但尾巴却消失，只有特制金属托支撑着他们上半身。
“对不起，对不起……”
道里安
遍又遍地重复着这个词，他无法不感到罪孽深重，他痛恨起自己“人类”身份，“海洋生物研究员”头衔，他擦不掉上头无辜者血……
道里安心灵已然被罪恶感杀死，可双腿还在无意识地奔跑。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过来，大声叫着道里安名字，命令他立刻停下，管麻醉枪针剂刺在他脚边。
最终，道里安抵达这些恐怖实验室最深处。
他看见人鱼。
数不清人鱼。
那是条条有着巨大尾巴半人半鱼生物，他们被困在圆柱形观察水箱里，麻醉泵正持续不断地从他们身体里夺走力量和理智。
他们都是真正人鱼，漂亮尾巴和腰部完美融合，没有任何人为嫁接痕迹。
第十个。
重叠刺耳警报声爆炸开来。
道里安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离开，可他脚步变得沉重，他看不清路，他只听见有人在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
道里安想毁掉这里，杀死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无形十字架沉重地压在背上，他渴望火把，渴望唾弃，渴望审判。
道里安视线模糊起来，下秒，他用力拔掉维生器电源，那代表氧气和抗排异药物等输送绿色信号灯顿时全部变为灰色。
接着，他转头冲向下个维生器。
主啊。
求你按你慈爱怜恤
。
第二个，第三个……
宛如只被箭尖指中飞鸟，道里安拼命奔跑，不敢回头，他在这间充满人鱼柱巨大空间里迷路，他不知道该去往哪里，直到他看见角落处个下水道似圆形入口。
【道里安，过来！】
道里安确信自己听见什
人召唤，但诡异是那声音并不通过自己耳朵传来，反而像是来自意念。
无论如何，道里安不再犹豫，他弯腰走进去，或
在看见他们那瞬间，道里安骤然明白人类罪恶执念——
当这样圣洁庞大美丽生物出现在面前时，你很难不去怀疑造物主偏爱。
他们圣洁映照着人类污秽，他们强壮衬托着人类渺小，他们美丽凸显着人类丑陋。
因此要夺走那些没有，毁掉那些拿不走。
最好偷走他们尾巴，住进他们皮囊，去拥有力量，拥有大海，拥有永生。
可最终跪在上帝面前只有他自己，他羸弱自己。
“等活着离开这里再道歉吧。”
有人从身后狠狠推道里安把，搡着他越过第四扇金属门，道里安回头，大门迅速关闭，他只来得及看清迪伦空洞双眼。
道里安于是擦掉眼泪朝前跑去，刻也不停地奔跑，即便他也不知道终点在哪儿。
他跑过幽暗走廊，穿过间间用途不明病房，依次经过“取精室”，“取卵室”和“产房”等字样标牌，它们像走马灯似从道里安身边经过，每格画面里都是道里安不敢正视可怜女性……
按你丰盛慈悲涂抹过犯。
第四个，第五个……
求你将罪孽洗除净尽。
第七个，第八个……
并洁净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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