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蔺逾岸其实早就想好,也许在周以前,个月以前,在他俩于酒吧重逢当夜,他就想好今日离别。只有自己傻兮兮地蒙在鼓里,沉溺于表面上风平浪静和岁月静好,此时此刻猝不及防,全部都是咎由自取,都是活该。
只是在过去段日子里,蔺逾岸到底是抱着怎样心情每日倒数着日子呢?
他是否感到解脱,说出再见后,他是否身轻松、终于摆脱这七年来没头没尾折磨。
可是还没准备好啊。闻舟苦涩地闭上眼睛,又是这样,还没有做好道别准备,这不公平。
这天夜里,闻舟在半睡半醒间想到些往事,些他以前并没有在意事。
在客厅中央,冲着落地窗上倒影发火。
夜幕中明月高悬,闻舟终于不得不面对这最后真相:他再见,是对说。蔺逾岸终于决定放弃这切,七年说不要就不要。
不是。闻舟心里又有个小小声音在尖锐地反驳。
那不是什轻易草率决定,蔺逾岸在完全不求回报情况下尚且默默坚持七年,他此刻终于放弃,完全是因为自己。
那人也不是全无希求。他也曾经试着妄想过片刻,在剖白那夜,他眼中光彩是那样诚恳又热切,他说他直在拼命忍耐,他问他就定不行吗,他说他知道自己取代不何谦,但他也有他……
他曾经去看过次蔺逾岸比赛。
当时何谦已经工作,那日刚好有空,便拉着他起去看校排球队大四毕业前最后次大赛预选。蔺逾岸是主力选手,也已经被职业队预签下,彼时看来前途无量,未来可期。
闻舟此前对他印象十分扁平,只觉得那家伙平时总是好脾气又没主见,朋友说什不太会反驳,副热心肠单纯样子。这认知在当天却发生改变——赛场上蔺逾岸完全不同,他很是细腻聪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沉着锐利,气场全开。只是隔着十几米观众席,观感竟然完全不同。
闻舟注意到周围有不少人是专门来给蔺逾岸加油,有经常看球男生,有穿着学校校标文化衫女生,组成坐席大块区域,赫然是有着固定口号啦啦队。闻舟当时大概是有点惊讶——这家伙原来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虽然彼时这只是个闪而过念头。
比赛从开始就咬得很紧,到后半场更是焦灼不堪。双方都发挥出相当高竞技水平,年轻人们拼尽全力跑动着,汗水迎着灯光飞溅而出——次又次顽强扑救,次又次细腻传球,次又次狡猾假动作,次又次拼尽全力扣球。
他有他什呢,闻舟不知道,蔺逾岸那句话根本没能说完——冲动火花在迸发出来刹那,就被自己亲手给扑灭。
很失望吧,蔺逾岸当时定很幻灭吧,这也是没办法事。
是因为意识到是个多坏人,是因为不停说刻薄话伤害他,是因为自己既愚蠢又恐惧,拼命地要把他推开,践踏轻视嘲讽他真心。
那是因为是个自私且卑劣小人,闻舟自嘲地想,数年来都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消耗着这份稀有到珍贵感情,直到突然被没收时,又厚着脸皮不满起来。
所以他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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