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野掏掏耳朵,不想听照片,背对着身后人吐口气:“知道知道……”——
省城离他们很远,早上只有班车,许如青不到五点就被林在野叫起来,黑着脸走半天山路,黑着脸跟林在野花十块钱坐着竹筏过河,黑着脸站在全是泥路边,等半小时才坐上那唯班长途汽车。
长途汽车里味道很难闻,长时间汗渍浸在坐垫下跟靠背里,许如青无法形容那个味道,像是几年没洗过衣服袜子,放在潮湿不见天日地窖里,再不停发酵,酸败腐烂味道从鼻腔直顶天灵盖,冲得他脑袋发胀。
许如青想下去打车,却被林在野告知这里压根儿没有车可以让他打。
林在野打开车窗,从包里掏出个新口罩:“戴着吧,
这跟许如青面对面,林在野说两句就不知道该说什,他还是觉得尴尬,毕竟那天他们不欢而散原因不太体面。
如果是其他人,林在野大可不用放在心上,因为他从小到大听到都是恶心话,他也早就已经免疫,但面对自己救过人,他还沉浸在那个难得,好不容易才膨胀起来优越感里没出来呢,这样机会太难得。
只是没等他仔细品味完,就让人看到那些东西。
说白,还是他心里虚伪自尊心在作祟而已,林在野觉得自己像个小鬼,把自己脸上涂满颜料,试图遮挡本来面目,最后被人泼盆水,妆卸,他却不想直面许如青。
林在野觉得自己此刻可能是有病,还病得不轻,竟然想从个不熟悉人身上得到些认同,想要跟个陌生人重新建立遍自己世界,结果被现实啪啪打脸,到现在脸还疼着呢。
淌,裤边都洇湿小片。
林在野掀起眼皮不再往许如青裤子上瞄,盯着自己脚尖儿上那点灰,抬腿走进去。
“你朋友转卡里十万块钱。”他说。
许如青等他进去关门:“以为你忘。”
房子不大,林在野自己坐在客厅凳子上,后背挺得很直,许如青擦完头发,坐在他对面椅子上。
“明天去城里,把钱提出来给你。”
林在野手拎着装衣服袋子,手在膝盖上搓搓,他坐不住,屁股底下像是有针在扎他,撂下这句站起来就往外走。
许如青站起来送他:“明天跟你起吧,需要买些生活用品跟换洗衣服。”
“好,”林在野加快脚步,“明天过来喊你。”
“好,”许如青还是解释句,“那天真不是故意看你短信,还有那张照片。”
个星期没见,林在野眼底圈儿黑,看就知道好几天没睡好觉,那双乌黑眼睛努力想压着那些憔悴,但没能压住,红血丝很明显,像裂开玻璃样,身上也没刚开始那个随时准备顶天顶地劲儿。
许如青直盯着林在野眼睛看,林在野被他看毛,摸摸自己眼睛,脸上表情皱着:“怎?”
“没什,”许如青转身进卧室,穿好衣服,又把洗干净林在野衣服拿出来,收在袋子里递给他,“谢谢。”
林在野接衣服,打开看眼,说句“没事儿”,又说:“听说河那边有人扎个竹筏,能过去,个人收五块钱。”
他又很快跟句:“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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