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六楼那孩子是真可怜,听说还被……”
那个人没说完,另个护士对她做个“嘘”手势,示意她别再往下说,其他人纷纷闭嘴,不再说“六楼那孩子”。
盛明谦眼睛看不见,听力却天天变得比以前敏感,与其天天听他们抱怨大雪,“六楼那孩子”反倒是吸引他注意力。
他们总说六楼那孩子多可怜,也总是聊着聊着就中断话题,接下来个星期,盛明谦耳边除大雪,就是六楼那孩子。
每次他们说起六楼那孩子,盛明谦注意力就会重新集
那是冬天都快过年,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那是个少有冷冬,刚住进医院那半个月,林瀚跟他说外面总是下雪,场接场,不下雪也是阴天,看不着太阳。
因为看不见,林瀚直开着他病房里电视,他听着新闻里报道,很多地方都发生雪灾。
他朋友也是他主治医生朴正阳还说,他爱人因为大雪天出个小车祸,好在人没事儿,病房里护士晚上下班打不到车,第二天跟他吐槽,每晚下班之后只能步行几公里走回家,家里上初中儿子也停课,外婆突发脑溢血,也在医院里住院。
人人都在抱怨那个冬天大雪,每个人情绪都在拼命压抑着。
大家都在期待第二年春天。
叶涞晚上喝酒,被盛明谦打横抱,头晕目眩,上床之后他们没做,躺在盛明谦怀里很快就睡着。
床头灯开小盏,盛明谦直没睡,他手心还搭在叶涞头顶,从上而下看着他发顶正中间圆圆发旋,让他联想到院子里咖啡,躺在阳光底下,窝成团时圆滚滚毛肚皮,起伏。
想到这,盛明谦无声地笑笑。
叶涞发丝不硬不软,还没彻底干透,床头灯光微微泛着蓝调,这个角度看过去,叶涞闭着眼均匀地呼吸,长密睫毛盖着下眼睑,甚至能看清他眼皮上浅浅血管。
盛明谦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幅沉睡中油画,迷醉又静谧,是暖色调。
突然从某天早上开始,大家不再抱怨大雪,话题都转移到新入院个孩子身上。
他们说起那孩子总是很小声,不提名字,用“六楼那孩子”代替。
“六楼那孩子,看着疯疯癫癫,可能是伤到脑子。”
“是啊,昨晚他是自己光着脚跑进咱们医院里来,从后面小门跌跌撞撞跑进来,还是护士长最先发现他。”
“不知道那孩子是从哪里来,已经报警,主任正在给他做检查,听说浑身伤,这冷天,只穿件单衣,衣服还破破烂烂,身上都是冻疮,脸上身上都是黑泥跟雪,看着怪可怜人……”
但眼底静谧并没吹散耳边声音,刚刚叶涞读文字还在盘旋。
盛明谦还是忍不住想象叶涞长头发模样,阵莫名又奇怪感觉,像是深夜低头看井底那圈汪亮,但又看不清深黑色井水里到底藏着什。
头顶月亮掉在水里,晃晃荡荡。
抬手关灯,盛明谦躺在床上,突然想起十几年前,他受伤眼睛失明住院那两个多月,想到那个因为长头发被他误会是女孩儿男孩儿。
那年盛明谦因为场意外车祸,伤到大脑,脑袋里瘀血压迫视神经导致他暂时性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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