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闻声抬起眼帘，但并未如实回答在看哪
本，而是似笑非笑道：“昭明纪要。”
凌烨旋即明白他是指
什
，不由失笑，解释道：“这是很久以前，天子影卫自作主张从外面偷偷带回来，要防着不被帝师发现，所以才想
这个法子。套上经史子集书封，混进从问渠阁取来书里，悄悄地带到御前。影卫先前从没提过此事，头次乍然看见，朕也吃惊。”
“不过影卫也不敢多带，怕被帝师发现，后来不知怎地就成习惯，此后年年也只带本，都是他们看过后觉得不错，从中挑出本来。”
“帝师？”
楚珩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陛下说帝师，可他怎记得，从前先帝年间，太子三师直形同虚设，不曾有人专门担任。
楚珩随手拿本宣熙七年书，看名字就知道讲是风花雪月，与子偕臧。
当他翻开扉页，入眼却不是著书人姓甚名谁，铁画银钩八个大字径直闯入眼帘——“
心匪石，不可转也。”
楚珩微微怔。
同样是陛下笔墨，笔势却和校对错漏简静小楷截然不同。
楚珩在心底默读遍，指腹轻轻描摹过上面墨迹，眼前仿佛浮现那双执掌大胤九州天地乾坤手，握着山河社稷笔，蘸着江山不老墨，落笔字字磅礴千钧，笔画力透纸背，仿佛是在下定什九死不悔决心样。
本也要藏起来。
现在那个偷偷藏话本人，就坐在前面龙椅上。从楚珩脚下地毯出发，要绕过屏风，踏上御座丹陛，走上许多步，才能靠近他。而平日里御前侍墨书房当值，与他之间只相隔着三步。
距离分明是长，可此刻楚珩捧着这些页边卷角话本，却觉得自己离那个叫“凌烨”人好像近点，比三步还要近。
但也越加心疼。
要是能早点遇见他就好。
当朝国史中并无记载，楚珩先前也从未听人提过，况且他身为御前侍墨，见到过大胤朝堂上所有*员奏折，可从没有哪本，官职前面是再冠以“帝师”二字。
楚珩纳闷不
可这样落笔镇山河八个字，却偏偏是写在册看似与之格格不入情爱话本上。
……
凌烨处置完徐劭，绕过屏风走进来，就见楚珩正坐在地毯上，看自己以前偷偷藏起来话本。
琉璃窗扉透进来天光洒满室，红木案几上两杯清茶在和光里冒着细细热气，显然才斟不久，其中有杯是给他。
凌烨走到案几旁坐下，拾起那只杯子，随口问道：“你在看什？”
楚珩低眸看着手上书，心里忽然想，如果能早点遇见凌烨，说不定可以帮他多带几册话本。
漓山藏书阁里有各式各样话本子，楚珩记得有几册写得极好，漓山开在帝都书局里也有，很受读者欢迎。
改天出趟宫，可以偷偷藏进衣襟广袖里带过来，恰好，凌烨话本里没有宣熙八年，他可以帮他补足，还能多补两册，就说是作为……作为他帮自己出气回报，楚珩思及此，不禁弯起唇角。
这会儿前殿很安静，落针可闻，陛下正在替他欺负人。
楚珩眉目舒展，索性盘膝在地毯上坐下来，打算看看凌烨眼中红尘烟火——也许看过之后，可以悄悄地再走近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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