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举杯饮尽才发现壶中盛并不是他以为果酒,而是掺蜂蜜温水,喝到嘴里甜丝丝,味道很不错。
酒过三巡,歌舞也演几番,凌烨本就意兴阑珊,但今日偏偏是太后千秋宴,稍后还有烟火晚会,他不好像平日样提前离席,只借口不胜酒力,倚着扶手垂眸养神,时不时地往楚珩方向悄悄瞥眼。
场上首舞曲已近尾声,最后个舞女退下去后,殿内丝竹管弦声停阵,凌烨并没有在意,正走着神,耳边忽然传来阵悠扬琴律,清如溅玉颤若龙吟,大殿里觥筹交错喧闹声停,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场上看去——
坐在古琴后是个螓首蛾眉女子,她微微垂着头,看不见全貌,但露出截光洁白皙额头,和弯秀如远山黛眉就已经昭示这是个国色天香、不可多得佳人。
但她不是歌舞伎,古琴泠泠清音在大殿里汩汩流淌,她弹是雅乐。
可见差。
高匪几乎都以为今天晚上就这糊弄过去,直到东都境主夫人穆熙云举杯,她身后坐着楚珩和叶书离同样跟着站起来。
凌烨眸中染上笑意,看高匪眼,高公公心领神会,轻轻按下壶柄,满满杯秋露白递到陛下手里。
长宁大长公主正有搭没搭地吃着点心,不经意间抬下眼帘,才注意到对面起身敬酒是皇帝御前侍墨。她并没有多在意,收敛目光,侧首朝皇帝方向随意看眼——
这眼却没能收回来。
是大胤世家女子在大庭广众下献乐曲。
凌烨在听见第个音时候就意识到不对。这不是礼部安排乐舞,也不是给太后献礼,这是给他。
空灵隽永琴音在女子指间潺潺流动,待曲终,古琴后女子盈盈下拜,坐在丹陛之下左侧首位老王爷站起来。他是凌烨叔祖父,整个皇室里辈分最高人,老王爷举起酒杯,抚着胡须朗声问:“陛下觉得这段大雅如何?”
——这话问委婉,宫廷献乐有心照不宣规矩,皇帝如果说“好”,那就是把人留下,如果说两句勉励话,就是拒绝。
但是现在,老王爷似乎并没有打算给他留说“不”余地,不等凌烨开口,老王爷环顾周围宗亲,又笑道:“这人上年纪,最喜欢就是儿孙满堂承欢膝下,陛下如今子嗣单薄,倒让太后殿下少许多颐养天年乐趣。陛下以天下奉养太后,自然什都不缺。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下,与其送旁,还不如送段天伦之乐。
大长公主确信自己这次并没有看错,皇帝确实是在笑,和方才那个浅笑如出辙,眉目舒展,嘴角上扬,是发自内心怡悦——对着他御前侍墨。
大长公主心里咯噔下,她在瞬间想起很多。
突然间就擢选出来御前侍墨、皇帝处理政务时身边最近人、记在身上却迟迟未落下二十杖、御前那些刻意磋磨传言、冬节会前提起身边人时皇帝失神、方才宫宴前那道踏进后殿身影、以及现在,皇帝脸上三番四次真心笑容。
大长公主目光微沉,重新看向对面楚珩,捏着玉箸手不自觉紧紧。
她有种强烈预感,眼前这个人,在她皇帝侄子心里,有着非同般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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