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月十四,立春。
早起,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入朝称贺,皇帝率众至东郊外迎春,接句芒神,鞭打春牛,以祈五谷丰登。
迎春典仪过后便是踏春,皇帝再从东郊巡幸上林苑。今年是个巧年,各地王侯、外邦使节都在,依照旧例,他们正月二十辞驾出京之前,皇帝要在上林苑举行春蒐,意在联络感情,也在彰显国威,正月十九送行宴上菜,便是这几日春蒐成果。
午后陆续到上林苑行宫,各自安顿休息,放马养足精神。大胤春蒐与夏苗秋狝冬狩有所不同,春主生,孕幼之兽不猎不取,为免误杀,律只准活捉,射死打杀不作数,猎错还罚银子,这当真是实打实地考验个人本事。
不过正是因为难,大家伙儿兴致也才更高,更有看头。再加上皇帝掌权以来这两年,未曾驾临平京举行蔚山秋狝,于是上林苑春蒐就成世家公子、禁军将卫们
云非忐忑不安直接写在脸上,他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只知道慌神。苏朗见状,替他开口:“楚珩,陛下这些天巡幸别苑,心情还好吗?”
陛下没放御前侍墨年假,年初就被叫去随驾伺候,大家都有所耳闻。楚珩望向云非,道:“去就是,赏赐都没少你,总不会是什坏事,慌什。”
云非闻言定定神,有些感激地看楚珩眼,后者目光仍凝在他身上,脸上含着丝笑,但云非与他对视移时,却无端觉得,那笑意并不达眼底。他恍恍神,忽然想起在庆国公府养伤期间,楚珩来探望时避开所有人说那番话。
除“提醒”,还有句,是关于他身边那个青衣小厮。
楚珩说,这个小厮不怎样。
进端门,影卫已经在那等着。
说实在,依照颜相和皇帝关系,除在有关成德皇后事上,两个人不用谈判交易就能达成致,朝堂上其余事,哪桩不是你来往,互相算计?
云非直都知道父亲反感自己,而且这种厌恶还在不断地加深,他始终低估程度。初到武英殿那两年,他每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朝堂上颜相每做件事、每跟保皇党叫次板,都让他感觉自己要在鬼门关走个来回。
万幸皇帝克己,码归码,甚少迁怒,不然他大概真要下去问问他娘,到底为什生他。
云非回转思绪,收拾心情看向面前影卫,他这身乱糟糟,哪怕收拾出人样,也和仪容端正沾不上边,只是实在不好叫人等着。
昨夜他见识过,果然如此。
云非心里突,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楚珩绝没有看上去这样简单——当初自己不该招惹他。①
有陛下赏赐,好歹能让云非宽宽心,几个人便趁热打铁,拿银钱去膳房点几样菜,凑块也算是给云非过生辰。
……
闲暇日子如流水,转眼间年休已过大半,十三傍晚,凌烨和楚珩从枕波别苑回宫里。
好在领头影卫没有介意,甚至微微笑下,示意身后人将赏赐放下。
云非连忙正襟朝向敬诚殿,正欲下跪,影卫却止住他:“陛下口谕,不必在这谢恩。”
——那就是后头面圣。
云非怔,有些不知所措,他干那些事,皇帝都是知道。
影卫留下这句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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