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晚上颜懋在韩国公府书斋拜见过老师,又和师兄韩卓下盘棋,期间谁都没有提起过政事——这并非是第次,要说师兄弟俩关系好,朝堂上互使绊子、针锋相对谁都看得见,但要说老死不相往来,那也还差得远。
年年如此,许多人都习惯。
世家党那边没能推出面圣陈情人,而颜懋这几天却也没有急着进宫,他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春闱
凌烨轻轻吸口气,“去把云非叫来,让他去趟……”
楚珩正坐在旁帮他预览和分拣奏折,听见这话抬起头。
好在凌烨很快反应过来,“算,”他放下奏折揉揉眉心,闭眼低声道,“风口浪尖,不能见……”
书房里阵安静。
楚珩微微叹口气,挥手示意影卫退下,从书桌后起身,走到御案边,将那册署着“尚书令颜懋”奏折拾起来,重新放回凌烨手里,握着他手温声道:“等初十那天,出趟宫吧,这段时间外头想必很热闹。那个名唤吴不知学子,意气激昂抱负深远,托齐师叔细查过他,布衣出身,是当地院试禀生,在这届寒门举子里算是首屈指人物,拥趸不少。”
椅会不会换人坐都说不准,天子近卫营当然不是好去处。
再加上武英殿本身易进难出,管你是谁公子少爷,只要人进近卫营,身后家族就再别想插手,进宫后何处任职、何时退宫、去往何地全由皇帝说算,哪怕打发个闲缺将人直扣在武英殿里不放,那也是皇恩浩荡,不容置喙。
两相加起来,哪怕武英殿是天子驾前,各世家主也不敢轻易将嫡子送进去。除当年两宫相争时保皇党几家,其余大都是派个膝下不受重视庶子搪塞国法,混出明堂来自然最好,万折进去也不多心疼。
这群“公子哥近卫”平日在家族里无人问津,如今倒好,全指望他们。个个紧急往武英殿送信,让他们观察打听御前动静,就连楚珩,也收到钟平侯府递进来口信。毕竟他是御前侍墨,这时候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靖章宫,敬诚殿。
他目光定定,凌烨回望着楚珩眼睛,默片刻,移目看向手中奏折,薄薄册子承载着千千万万人未来,仿若重于千钧,凌烨点点头说:“好。”
又淡笑道:“你是御前侍墨,近水楼台,现在外头可有不少人想见你。”
楚珩想起早上侯府派人送来信,哂道:“所以初十出去,那天有大朝会,外头自然清静。”
……
朱雀街,颜相府。
三月初五大朝会散,立刻有成群公卿大臣排着队请求面圣,连三天,凌烨个没见,他面上不显,但楚珩却知道,他心情不好。这种低落情绪在二月中旬定主考官前也有次。
御案上摞成小山奏折千篇律,不用看都知道在说什,只有最上面册,被凌烨反复捡起,翻两页又放下,迟迟没有落笔。
他贯断决如流,极少有优柔寡断时候,尤其是停行卷这件事,明明无比想做,亦筹谋良久,可事到临头反而定不下心。
天阴沉沉,敬诚殿书房里点灯,烛火在穿堂而过风里摇曳不止,凌烨拿着颜相奏折沉默许久,最终开口道:“来人——”
外间值守天子影卫闻令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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