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结束不会是终点，庆国公颜愈已经可以预见到，待服丧期满，等待他
会是个空有品级而无实权散官虚职，
族之长都如此，颜氏其他人就更不用想
。
朝堂政斗就是这样，步棋走错，十年、二十年，甚至整个宣熙朝都扳不回来，或许还会延续到下代帝王。
庆国公颜愈每日都活在懊悔中，睁眼闭眼都是大朝会上种种，从前澹川何等风光呼百应，如今却门庭寥落沉寂如死水。老父病逝前攥着他手嘱咐他“家族”二字，看着如此衰落颜氏，至死也不瞑目。
望则生怨，日复日蹉跎，望着家中无法出头、
落款是他们私印。
属楚珩也。
当初刻这四个字是楚珩选，虽不太像正经章字，但之于他们，确实再好、也再正经不过。
影卫是从宛州回来，敬王食邑江锦城就在那儿，算是他“大本营”。
自打两年前科举改制停行卷后，宛州世家著族就重新洗次牌。当初颜相身死，庆国公颜愈用“孝”字旗对颜云非落井下石不成，反倒砸自己脚，下步蠢棋，灰溜溜地回家为父侍疾。此后不久，颜老太爷病逝，皇帝追勋赐谥，遣使致哀，极尽死后哀荣。
。”
……
晃眼过去四五天，算算日子，楚珩应该已经到昌州怀泽城。
他在途中偶遇从宛州回帝都影卫，捎封信来。
凌烨拆开看，信笺言语不长，措辞简白，仿佛当面说给他听——途经中州正值小满，见初夏农耕，垄间麦穗饱，园中桑树壮。晌间路过地，道旁梅黄杏肥，留角碎银摘来尝，可惜味酸少甘，若做成梅子杏子酱，想会别有番风味。
但盛大葬礼过后，澹川颜氏阖族守孝，凡在朝中紧要位置任职颜家族系，皇帝未曾夺情起复人，很快安排其余世家人顶上，重利在前，朝中几乎无人为颜氏发声。
更为雪上加霜是，颜老太爷乃领治城为地望十六世家宗主，澹川这片土地上所有颜氏子弟从生下来起就最大限度地享沐祖宗功德，因而依照大胤礼制，凡十六世家宗主去世，其族中子侄皆要居丧，依亲疏远近，长则三载，短则年，以表尊祖敬宗。丁忧期间，澹川嫡系子侄不能荫封，旁系亦无从参加来年秋闱州试——下次可就是三年后。①
这样长空窗期，让澹川颜氏在朝中势力急剧萎缩，重要场合已经很少听到颜家人声音。
由此也带来宛州世族间此消彼长。颜氏虽居十六世家之，瘦骆驼比马大，身后仍有些小家族追随，但宛州现在最有话语权世家已经是望溪端氏。
而且皇帝似乎确实对颜家颇有微词，不只是在丁忧上不留情面，从他放颜云非去北境军中镀金历练，却不给颜氏嫡支出仕机会，到他收拾颜家身旁簇拥，却抬举端氏和附随端氏小家族，种种迹象都表明，皇帝在放任乃至促成澹川颜氏衰颓。
沿途风光尚好，晓看天色暮看云。
最后附张当天中午食单，几道菜后注点评。
不好，般，凑合。
——但每样都有吃。
凌烨眉眼舒展，指腹抚着信笺上墨字，眼前仿若看到楚珩边写信边板脸挑剔样子，他唇边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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