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预料他答不出,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情,默须臾,忽而极轻地牵下唇角,露出个寡淡笑,“知道您生辰,没去漓山之前就知道。”
四岁离家,楚珩在漓山过十六年,但凡逢年过节、尊长寿诞,都
不会有假。
这些年,弄错是他们钟平侯府!
楚弘呆滞许久才勉强认清这个事实,他心情久久难能平复,神不守舍好些天,此刻亲眼看着这个素日无闻儿子,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至今莫如父子,他们本该再熟悉不过,可如今却陌生疏离,时间他竟分不清是欺瞒和错失带来恼恨更多些,还是震惊过后欣喜若狂更占上风。百感交集莫过如是。
十七岁大乘境,震古烁今,如若楚珩从小养在自己身边,那今日楚家会是何等风光!这明明是他血脉,本该如此!可却让漓山捞去,这便成……钟平侯不知想起什,眼神忽然暗暗,面色微有些发沉。
沉寂许久云层后再次滚出闷雷,有稀疏雨点落在祠堂外池塘里,钟平侯目光复杂地望楚珩片刻,终于抬脚走进去。
母族钟鼎簪缨,腰杆子硬,嫁过去丝毫不仰人鼻息。而楚歆呢?钟平侯膝下个庶女,有父族无母族,嫁给裕阳韩氏继承人,她委实高攀,过得好与不好都要看旁人脸色。
但如今,叶氏再看着她,漓山东君姬无月亲妹妹,半点不含糊门当户对。娶她,韩澄邈当真不亏。
叶氏攥着手里帕子,往后这姐弟两个,都不是她能够插手或阻拦。钟平侯和楚珩父子两个怎说和,东君跟楚家又会如何,更不是她能问。
叶氏陪着坐会儿,起身抚抚裙裾,寻个借口离开,世子楚琛、女儿楚璇向钟平侯行礼,随即也跟出去。
花厅里只剩楚歆楚琰,钟平侯坐在上首,言不发。
长明灯光辉映照着尊尊先祖牌位,四周石壁上用金粉刻着行行铭文——那是钟离楚氏家史里最辉煌部分。
钟平侯并不急着问楚珩话,从供桌旁取过檀香,恭恭敬敬地插到香炉里,他凝望着那些镌刻荣耀,直到香燃半,方才收回视线看着楚珩,开口道:“你知道‘家族’二字该怎写吗?”
楚珩低垂着眼睛,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起伏:“父亲是想告诉祠堂墙上这半壁金铭,该如何添吗?”
不待钟平侯下文,楚珩话头跳,突然问道:“春夏秋冬,您还记得生在哪季吗?”
钟平侯顿时愣,不明所以。
天阴得如同泼墨,祠堂门不关,风穿堂而过,四周长明灯上烛光被吹得轻轻晃晃,时间点滴地过去,楚珩已经在祠堂内跪快两个时辰。
他膝下没有蒲团,直接跪在冷硬青石地板上。
他在想楚歆和楚琰。
黑云深处有闷雷在隐隐作响,钟平侯楚弘来到祠堂门前,满面复杂地看着这个他从不曾解儿子。
数日前,接到怀泽急信,他盯着几行字看不下百遍,怎都无法相信,自己膝下那个最不堪用次子楚珩,居然……定是弄错!他反复这样想,可是怀泽城楚家人既然将信急传过来,必定确认再三,更何况信后还附张东君小像,漓山那些弟子叫他“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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