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正在看影卫从南山传来加急密报。
“钟太后事怎样?”楚珩也是回来帝都才从凌烨这里知道太后在南山佛寺被刺身亡事。
这是场不能出错对弈,稍有不慎,脏水就会沾到皇帝身上。平衡已被打破,兴兵起战势在必行,但绝不能让敬王以太后之死做筏子。否则日后史书工笔,难免要给宣熙帝留下个“戕害嫡母”墨点疑云。
似是而非污蔑最难洗清,楚珩才不想让他家陛下因乱臣贼子,而平白蒙受后世诟谇谣诼之辞。
“苏朗和你师弟星珲已经到南山,风声并未传出,但敬王那边已经得到消息,想必在往南山赶。”凌烨折起密报,不慌不忙地道,“就让他去,横竖他都见不到太后尸身。”
楚珩点点头:“嗯。”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顺着脸颊滑进领口,他闭闭眼,再睁开时,那些伤心难过已经寻不到踪迹。
此页掀开,都过去。
他没有让陛下敲打钟平侯,是不想叫楚歆楚琰夹在其中为难。边是有生养之恩父亲,边又是血脉相连兄长,世间哪有那多非黑即白,姐弟两个都是知恩又重情好孩子,要他们彻底背弃哪边都很难。
从前在钟平侯那受种种漠视责难,就当还这场空有其名父子亲缘。
最后次。
“疼不疼?”
明承殿里,凌烨用冷帕子小心轻柔地敷在楚珩青紫膝盖上,皱着眉就没有松开过。
楚珩摇摇头,按着脸上伤处,另只手抚上凌烨眉间,将那些蹙起弧度轻轻抚平,笑道:“都不气,陛下还拧着眉吗?”
凌烨抬头看他眼,没说话。楚珩唇角微弯,乍看起来像是在笑,可眉眼却并不活泼——他不是不气,而是死心。
这份亲缘浅薄,过往强求期许,终归徒劳无益。
楚珩闻言却还有些隐忧:“太后礼佛虽是微服前往、行程隐秘,但南山佛寺不敢怠慢,听说驾临当日内寺戒严,外男律不得入内,能让南山做到如此地步,非得是皇家女眷不可。因此许多人虽然没有见到太后,但都猜出来贵客。若是敬王从这点入手,引导舆论质疑……”
凌烨摇摇头,说:“苏朗传来消息,他们在南山脚下,遇到清和长公主。”
“什?”楚珩眉心顿蹙。
清和长公主是先帝与惠元皇贵妃爱女,当年被钟太后赐婚,下嫁宛州潋滟姜氏,在姜家度饱受轻慢。直到去年,皇帝派人出面,长公主才得以休离驸马返回帝都。
“嗯。”凌烨道,“清和上次来宫里见景行时候,和朕说
以后该如何就如何,他不会再委屈自己。
……
宫里样样精心,两日后,楚珩侧脸红肿指印已经褪去,双膝间痛感也消得差不多。
帝都这几日天气不好,哪怕不下雨,也总是乌云密布,难能看到晴空日照。
楚珩收伞,踏进敬诚殿里。
楚珩莞尔又道:“才从昌州回来,路上看天又看云,如今终于到眼前,你都不笑?”
凌烨沉默移时,轻叹口气,依言扬起嘴角微微笑笑。
“这还差不多。”楚珩满意地说,他看着看着,眼底却渐渐泛红。
——死心之前,还是会有伤心。
凌烨伸手抱住楚珩,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最后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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