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从怀泽通往锦都官道上,行人驭马疾行,风尘仆仆神情都有些疲倦。
月色稀薄,黑暗笼罩着整条官道,两旁树林里影影绰绰,看不分明。亲卫目不斜视,指着远处高高挂起点微光,对前面人道:“将军,前面就要到……”
寒芒闪而过,弩箭从左侧树林中疾射而出,“嗖”声没入“连松成”胸口,这位昌州总督闷哼声,头从马上栽下去。
几名亲卫大惊失色,急忙拔剑出鞘。更多羽箭从两侧袭来,树林中窜出数道黑影,暗夜里刀光晃动,半盏茶过后,最后名亲卫人头落地。
为首刺客冷笑声,踢开横七竖八尸体,来到最先倒下昌州总督面前,手里长刀拨拨“连松成”衣襟,不出所料地碰到块玄铁令牌——正是东海水军调兵符。
每逢多雨夏季,澜江这条自西向东、横贯庆、越、宛、昌四州大河就会变成大胤国土上需要小心照顾“软肋”,尤其是昌宛之交,沿江水患时常让朝廷头痛。
宣熙七年,皇帝掌权以后,除每年例行加固堤坝外,澜江分流之事也渐渐提上日程。皇帝有心打通澜江与澄水,修建河道分洪引流,既能缓解水患,也能盘活民生。
但澜江澄水新通,需要占改定康周氏辖下水道,世家地望开国有之,不是皇帝道旨意说做就能做,中间牵扯沿岸无数利益,始终没能谈拢,河道工事亦迟迟搁置,难以落成。
所谓麻绳专挑细处断,偏偏因为地势原因,昌宛之交澜江洪水永远只往南岸淹,苦是南江五县黎民百姓,北岸定康城高枕无忧。周家自然沉得住气,分洪河道至今没个准头。凌烨也料想过这种结果,今年开春,就将旨意下到南江,派工部侍郎过去,以加固堤坝、疏通下游为先。
按理来说,南江今年不会难过,但谁也想不到,堤坝防住天灾,却难能抵挡蓄意而为人祸。
顺利极。
底下人往林中搬运处理尸体,远处官道上忽然有纷杂马蹄声渐近。为首刺客皱皱眉,面色霎变,旋即示意将化尸药洒下,尸首面容快速腐蚀毁坏,再辨不清脸貌,刺客挥手下令离开。树影摇曳,行黑影很快没入林深处。
马蹄声止,楚珩收敛刻意放出内息,在满地狼藉前勒住缰绳。
随行影卫点起火折子,楚珩看眼林间未掩埋完尸首,吩咐道:“待天亮后,城中巡防兵自会发现,就让县令先当成普通凶杀案处理着,顺其自然。留两个人悄悄盯着即可,先不必插手去管,敬王人也定会暗中留意,以免打草惊
黑云翻墨,这夜澜江上空电闪雷鸣,南江五县百姓们已习惯这样大雨天,早早地关门窗上床歇息。他们并不担心,前段时日圣上专程派*员主持修堤,即便外头惊雷滚滚,今晚也能睡个安稳觉。
夏季夜雨能将切人为响动吞没在滂沱声里。夜半时分,声直冲云霄巨响在澜江南岸堤坝上轰然炸开,睡梦人们纷纷被惊醒,大家都以为是声惊雷,直到阵剧烈地动山摇紧随而至。
奔腾江水仿若银河,沿着堤坝巨大缺口倾泻涌出,咆哮着往南岸席卷而去。
——澜江决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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