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再想,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怎说都说不听。
就那样坐在那里,直到保安觉得不对,循着监控探头找到他将他“请”出去。临走时保安看着他直摇头:“这冷天气,跑到这里来坐这久图是什?”
他讪讪地,难堪地笑:“只是想买双鞋。”
想给自己买双鞋,不想再穿脚上这双。
里外都冷透他才哆嗦着回去。白色希腊建筑仍然不土不洋地伫立在那儿,走进去,电梯不少人在等,于是只好从步梯上楼。
“也许他们只是不喜欢吹口琴。”
是吗?
他凝眸,渐渐地觉得,爸爸说得有道理。小朋友不定是讨厌他,只是不需要他给喜欢而已,不需要他好而已。
那时他就变得很安心。
有爸爸在,别人喜欢与否讨厌与否,都变得不再重要。他有爸爸,爸爸有他,他们陪着彼此度过个又个难熬冬天,直到大雪完全融化,露出里面湿润泥。
他沿着玻璃窗坐下来。
靠坐在那里,身体是冷,思维也很迟钝。幸好没有人发现他,没有人来赶他,没有人来质问他为什坐在那里。他这个擅入者当得很孤僻。
也许当小孩时候他就算是孤僻吧,不定,只是也许,因为没有人会当面这样评价个孩子,不过他自己心里有数。
冬天最冷那几天爸爸就不出车,留在家里陪他做寒假作业,那是年中最快乐日子。父子俩在客厅烤那种炭盆,黑黢黢木炭,用从木材厂捡来碎木屑引就能点燃。烤时候窗户要开尺缝,要不容易头晕,犯恶心。
还会在炭盆边吃橘子。隆冬橘子最甜,剥开满屋里都是那种清香。剥下来橘皮不要撕断,花瓣样整片皮放到盆边去烤,甘酸气味并不强烈,但会点点慢慢地被火烘出来,然后沁进鼻腔里,沁到心里。
说真,这希腊建筑要是真有档次,起码步梯该装个感应灯吧?可是没有,足见设计师是在糊弄事。
心
后来爸爸离开他,他觉得很怕,可是怕没有办法。
他得要处理后事,得要吃饭,得要学着自己去木材厂捡碎木屑,买炭,把窗户打开条缝,以免烤着烤着火昏过去。
那些青春岁月里他很少笑,看起来更孤僻。没有拍过什照片,毕业照洗出来他也不要,因为要就得交钱。
这切切,直到遇见陈觉才改变。
陈觉明明可以过最好日子,可是因为他,直过得不太容易。他们两个人挤在狭窄出租屋里,夏天打蚊子冬天灌热水袋,躺在床上对着发黄天花板做白日梦,发下宏愿要把睿言做上市,要发大财,要参加大胃王比赛,口气吃十二个牛肉汉堡,中途口可乐都不要喝。
小时候他把两只手伸出去,边翻着面烤,边小声跟爸爸汇报:“楼上胡伯伯家来远房亲戚,个小弟弟个小妹妹。爸爸你说过,是大哥哥,应该照顾弟弟妹妹,所以把自己口琴借给他们玩。”
爸爸微微笑:“有没有教他们吹?”
“没有。”他摇摇头,“他们不喜欢,不喜欢跟玩。”
小小小孩,内心却敏感细腻得像大人,也许是因为很小就没有母亲。
爸爸听完,看着他,沉默很久才把手里那半橘子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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