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竟然有机
随谁来,随谁去。
胸口仿佛被人凿出个洞,空荡荡漏着风,心脏冰凉彻骨。感觉自己像是被缠进蛛网蚂蚁,喘不上气,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
“带回去吧。”他固执地仰着下颌,眼前灰蒙蒙看不清,“不想去见你妈妈,因为实在是——”
惭愧这两个字还没能说出口,车门就被蓦地拉开,冷风呼声拍到脸上,陈觉钳着胳膊将他拽出去。
这地方真黑啊。
要是现在还保有那份沉着该多好。
现在陈觉就站在车窗外面,把窗户拍得砰砰响。宋珂眼皮跟着这道声音颤动,心里急阵缓阵,人有些眩晕和失重。
怎就成这样?早知道不回来,早知道就逃得远远,早知道就——
“下车。”
听到这道冷厉声音,他掰动车门想走,结果失手按到别按钮。车窗呜呜下降,冷风立刻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
宋珂忽然手足冰凉。
今天是许冬云忌日。年前今天是他亲手将白布盖到她脸上,亲手替她穿好鞋,再亲手将她抬上殡仪馆车。
自己怎会这糊涂,连这样重要日子都忘?可是隔好久,再开口居然依旧镇定,既没有颤抖也没有结巴:“原来今天是你妈妈忌日啊。”
年前就是这样。他在陈念面前强装镇定,看到医生给陈觉下病危通知也只是“噢”声,然后说:“大夫,请你们救救他。”
这就是有钱人身后地吗?光秃秃无所有,更没有什可以说话人,多寂寞。都说这里寸土寸金,可是孤独得令人望而生畏。
他被陈觉拖到墓碑前,胳膊几乎脱臼,直到看见碑上那张照片。许冬云朝他微笑,仿佛在说“好久不见”,而他只能羞愧地转开头,心里说句:“伯母,真对不起。”
真对不起……
真对不起。
曾经很长段时间,窝在黑暗房间里,心里就只剩这句。他想要把这句话说给许冬云,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想要说给陈觉听,可是陈觉把他忘得干二净。
可是风越急他反而越把头抬起来,嘴唇绷得很紧。唯那点光线照到他脸上,他眼睛睁得大大,脸颊白得点血色也没有,却坚决地摇头,“要回去。”
“下车,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陈觉盯着他,眼中没有点转圜余地。
他依然摇头。
起初只是单纯地拒绝,后来摇得久,动作竟显得有些木讷。短短几秒钟五脏六腑就开始抽搐,他在心里拼尽全力抗拒:“陈觉!陈觉,不想留在这里!”张张口却又只有句:“陈觉,能不能带回去?”
那悲痛欲绝时候,那撕心裂肺,唯恐下秒就要天人永隔时候,他也只是“噢”声,心想,陈觉不在,那自己也就不在。
心里并不害怕。
反而是陈念哭得几乎晕厥,披头散发地抓着他两只手:“宋珂,你帮帮,忙不过来。”
帮什呢?
帮她签字,帮她抬尸,帮她联系殡仪馆车。这些事宋珂是很有经验,人走以后该办什手续,该穿什衣,该找几个人来抬,他清二楚。他脚下像踩着棉花,远远地看眼抢救室大门,接着就进进出出地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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