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心无挂碍,活得很潇洒。父亲整天不着家,偶尔倒也知道给他打个电话,训斥他几句。继母喜欢窝在书房做喜欢事,有时候是翻译首散文诗,有时候是听外文电台,跟着轻轻地哼歌。妹妹比现在更娇气也更活泼,没完没地给自己染头发,又要漂又要上色,工序相当冗长。染到半夜还染不完,她就到阳台喊他:“哥!你来帮看看上色没有,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他却在下面装作听不见,味地睡他大觉。
他和妹妹是不剩什亲人。
可他曾有过个完整家,最重要是,有过宋珂。那三年他们几乎天24小时都在起,奇怪是从来也不觉得腻。
当然也会吵,偶尔也会吵得不可开交,但大多睡觉就忘。有回加完班晚上去打球,回家路上他硬要背宋珂,宋珂不知道为什忽然生他气,踹他小腿,喊他滚远点。
他没有为此发火,因为知道宋珂让他滚是气话,气过还是要起回家。
语气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东西,然而经门隔,能听出来就只有解脱。
陈觉听得很沉默,始终没有惊动他们。
就像大学时那位最憎华人教授,每每评到他主题作业总会用最不感兴趣姿态,最消极负面英文单词。可他仍旧听得很沉默,站在台上,背挺得格外直。
活到现在,三十年人生不算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使人憎恶,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使人厌烦,使人想要远离。可是现在知道,他也不难受,因为那是宋珂。
真真正正地爱个人,等于给他伤害你权利。
彬凯说:“打从认识你以来你就是这样闷闷不乐,也算看明白,都是为这个陈觉。这样吧,如果实在觉得开不口,那去替你跟他说,让他尽快搬走。你不要怕,知道他来头不小,但再厉害人物也不可能手遮天。”
“没怕。”
宋珂笑笑:“况且不用你说,他已经搬走。”
“已经搬走?”
“嗯,就昨天晚上,他亲口告诉。”
那天晚上宋珂穿着宽宽大大白T恤,背着球拍,甩开他匆匆地走进夜色里。偌大个球场仿佛就只有
“不聊这些。”宋珂说,“聊聊你工作吧,上回那件事情解决没有?你不是说那个刘总……”
陈觉听到半就走回自己办公室,半晌什也没干,只是静默地站在空荡房间里。
外面雨下得愈发大,遮雨布哔哔剥剥直响,那是楼下自行车棚。他撑着沙发扶手站会儿,被雨打湿外套阵阵钻心凉,半晌才支持不住坐下,后背松松垮垮地靠在沙发上。
其实不光他跟宋珂,很多改变都是不知不觉。
以往夏天炎热而闲散,没有这多雨。别墅花园里那张躺椅,晚间他常常躺在上面乘凉,旁边摆上移动风扇,既能驱蚊又吹得人很凉爽。
秦彬凯听完像是松口气,连嗓音都低沉下去:“幸好。”
宋珂也说:“幸好。”
紧接着就又是阵沉默。隔许久许久,秦彬凯才问:“他怎突然就想通?”
像是谈论名忽然改邪归正坏人。
“也不知道。”宋珂重新笑起来,“不过不管怎样,搬走就好,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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