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读心理学书,遵医嘱吃药,口气请完所有年假,制定严格外出时间表,强迫自己不能整天只坐在家里。他打从心底里是想活下去,毕竟,谁会不畏惧死亡呢,身患抑郁不代表他们愿意轻而易举地放弃生命。
因为这点转变,肖嘉映又后知后觉地发现——比起三个月前,他多种叫做求生欲东西。
那位师傅工期拖又拖,但必须要重新回去上班,在此之前肖嘉映决定去趟。
带着几样精简行李,他买到张站票,三个多小时,路站到陌生城市,下车又直奔那间玩偶修复所。
那是间老铺子,藏在不起眼暗巷,屋檐下有燕子做巢。
他每天夜里失眠,白天懒惰,什事也不想做,口饭也不想吃。没有厌食,就是懒得吃。他对这些事提不起兴趣,对风、对光、对叶淡花浓、对人情世故丧失感知欲望。
他不想出门,又不得不出门。任何人跟他说话他都不想应,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情绪低落,让他想流泪,哪怕只是早上起床发现外面又下雨。
不好天气足够杀死个抑郁症患者,这话是至理名言。
所以到底是谁救谁呢,是他把熊从垃圾桶里捡来救熊,还是熊每天每天陪着他救他。
肖嘉映陷入深深迷惘。
知道吗,已经三十岁,早就过渴望父爱年纪,把你多余关心留给小弟吧,不需要。”
电视里全是些繁繁看过电影。
以前肖嘉映觉得它口味很杂,从恐怖片到动画片,没有它不爱看。现在假期这样坐在客厅,他才明白它其实是无事可做。
不让它出去,它听话就不出去。不让它乱动东西,它就乖乖在沙发坐天。它话多,因为整天整天没人跟它说话,如果他再不理它它会憋出毛病。
晚上睡觉肖嘉映想梦到它,然而次也没有真梦到过。
“有人吗?”
位花甲老人戴着老花镜,身着宽大皮围裙和套袖,从缝纫机后面抬眼看他:“要修什。”
他表明来意,老人点也没惊讶。
“等着,帮你查查。两个礼拜前寄来,是这样吧。”
“嗯。”
他不确定自己找人把熊缝好,是不是就能让繁繁重见天日,也不确定这做意义是什。
甚至他开始怀疑过去这段时间完全是自己臆想出来。他成个精神病,靠想象力捏造出只熊,只会说话爱抓狂却又很讨人喜欢熊。而这切切只因自己病入膏肓,想象出繁繁,是自己对自己怜悯。
谁能来证明熊曾经存在,肖嘉映惊愕地发现没有人能证明。
手腕上陈年伤口,被点点慢慢抠开,鲜血淋漓伤痕遍布找不到完整皮肤,又没有严重到失血而亡地步。
为不这样糊里糊涂地z.sha,嘉映尝试自救。
很奇怪。
睁着眼时候肖嘉映常常想到它。做饭时想让它离火远些,吃饭时想让它帮忙拿水杯,洗完衣服又想顺便给它洗洗澡。
闭上眼肖嘉映却无法梦到熊。
他们之前失去某种连结,他不能再进到它梦里,也不能再进到自己梦里。没有人再肯治愈他,没有人再关心他是否能够治愈自己。
短短半个月,生活如同失去色彩,肖嘉映病情也经历滑铁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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