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也不逼他,淡淡笑,轻声道:“昨晚你看没看见肚子上疤,好难看是不是。”
那是捐肝手术留,不过昨晚没开灯,厉醒川根本也没留意。
那种时候谁还留意那个。
“没注意。”
“怎可能,你手都摸到。”凌意声音关在被子里,也知道这些话旁人听不得。
“在改,真。你再给点时间,等完全独立就不会再怕他。”
电话里直有杂音,但他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凌意这个人就是这样,看似软弱,内里却蕴藏绝对坚韧,像是骨缝里生出荆棘丛。
厉醒川紧绷肩膀松:“整天怕这怕那,真不知道你怎想,有在你还怕什?”
说人无心,听人却如同中奖。
凌意浓浓鼻音里闷着开心:“那就是怕啊,除非你直在身边。”
“不用……”
“怎不用。”厉醒川说,“你既然那怕杨斌,干脆早点逃到国外去,开始你新生活。”
墙上时钟不知怎,忽然慢下来,厉醒川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但凌意那边连呼吸都听不到。
半晌才又很细微地认错:“以后不提。”
台式机屏保每隔几秒就换张,是凌意之前存在他电脑里画。沉默这段时间厉醒川将屏幕看在眼里,顺序已经会背。
他冷淡地道:“替你想。”
“嗯?”
“以后少见面。”
凌意嗓音微微发直:“不是这个意思。”
厉
斌看见,说不是你,他不信。”
“那又怎样。”
“你说他会不会告诉爸和你妈。”
墙上钟在走,隔壁家小孩在苦练小提琴,烦躁情绪在心里滋长。
厉醒川问:“害怕?”
“等这次伤口好,想去除疤。”
厉醒川这时已经退回床上坐着,手肘松松地搭在弯曲膝盖上,不徐不疾地回:“有什好除。”
“那难看,你不在乎?”
“你人都那难看,还在乎多道疤?”
凌意哑口无言:“……好吧。”
“真服你。”恋爱中厉醒川竟也有些毛躁气息,“烧退没有。”
“退,36度5,不过有点拉肚子。”
“着凉。”
“不是着凉,你明明知道。”
厉醒川这时候倒嘴拙:“不知道。”
声音径地垂下去,像弯着腰垂柳。
厉醒川翻身下床,挺直背站在房间中央,落地窗上映着张黑沉脸。
“提啊,为什不提。”
“醒川,其实不是真怕杨斌,是习惯。”凌意嗓音干涩,“习惯怕他。小时候他力气比大,长大他又拿妈要挟,没有办法,所以怕习惯,你明白吗?”
厉醒川拧眉:“习惯你不会改?”
“是这个意思。”
外面风忽然大起来,拍着落地窗玻璃。凌意轻轻喊声他名字,缩进躯壳里。
厉醒川问他:“你出国还缺多少钱。”
他不作声。
“不够不如跟开口,缺多少补上。”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多事不如少事,你觉得呢。”
“所以你打算怎少事。”
听出他语气不善,凌意静会儿,没有作声。
“说话啊。”厉醒川换条腿屈着,新剪刺头扎着后脖颈。
“也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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