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意双手捧着脸,做眼保健操样揉揉眼睛,“嗯。”
还算老实。
“因为字太难看?”
这种很拙劣玩笑,凌意却仍然笑出来。那种笑容是发自内心,像湖面涟漪,圈圈从心里最深处漾出来。
他微微踮脚,隔着玻璃亲厉醒川下,“不难看
厉醒川用手抹掉玻璃上水,视野顿时清晰。
凌意眼睛肿得像核桃。
从层层叠叠眼皮里,他用鼓起来眼眸看厉醒川。醒川头发打湿,额头完全露出来,明明是很成熟感觉,却又让人觉得他点没变,跟五年前比。
“她是小树小姨,来接小树回老家去。”
“回去?小树病好?”
现在对枪需要感消失,取而代之是别些东西。
他闭眼仰起头,让热水淋过自己脸。
在这种沉默踏实里,卫生间门却被人轻轻拧开。凌意身影隔着雾、隔着玻璃推拉门出现在镜子前,看这边眼就垂眼望向洗手池上衣服。
厉醒川手抬,哗啦啦水声即刻停止。
“怎?”
走进浴室关上门,厉醒川才算是冷静下来。
他感觉自己身体正点点回暖,关节正点点恢复知觉,神经重新听从自己控制。他甚至想抽烟,那种劫后余生感觉,令他想抽根烟抑制住强烈心悸。
这晚上心脏使用过度,时在冰水里时在地狱里,找回凌意瞬间才终于落回自己胸腔。
酒店设施算得上先进,不过浴室并不十分花哨,花洒下有块简简单单黑色四方形大理石,将站立处抬高寸许,墙上瓷砖也都是黑色,显得很有质感。因为进来得急,厉醒川没有拿衣服和拖鞋,只能光脚。
他把t恤脱下来,看见上面圈白色盐渍,是海水湿又干留下印记。上次见这种印记,好像还是在高中篮球场。
厉醒川嗯声:“还需要调养,每两个月会接他过来复查次。”
凌意觉得很奇怪,醒川怎舍得呢?
花洒水还在往下滴,厉醒川抹把脸,然后用右手食指,隔着玻璃敲敲凌意眼睛。
凌意感觉自己被敲到,颈微微后仰,然后觉得自己傻,笑笑。
醒川问:“哭过?”
“没怎。”凌意声音被包裹在热腾腾水蒸气里,“有件事想问问你。”
说完,人也慢慢走过去。
隔着道蒙着水雾门,两人很模糊地看到彼此。
“什事。”
“也没什。”凌意想想,说,“就是咱们来这儿以前,看到条娱乐新闻。你和个……个女人在医院,起牵着小树。她是谁,小树生母?”
浴室干湿分离,有盏吸顶灯,月白色光。
衣服裤子全被他扔在洗手台上。拧开花洒,热水顺流而下,淋在他头顶跟背上,冲刷这晚上担惊受怕。
在他站位置,右手边有扇高高窗户,抬起手才能够到。伸手推,轮圆月映入眼帘,高窗成画框。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只是简简单单地看见景、淋到热水、踩到地板,人就会有种踏实感觉。
这很少见。
当兵时候这种需要感短暂出现过,那时是因为枪。旦摸到枪,他就会有种踏实感觉,所以在野外过夜他颈后位置永远是留给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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