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父在那边笑笑,“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说不愿意吧,什时候勉强过你。”
“不过提醒你,桑吉人生地不熟,普通话都说不明白,好歹从小和你起长大,叫你那多年哥。他阿妈去世这多年,他阿爸好不容易同意他出来看看外面世界,你就看看你忍不忍心吧。”
康赭靠在根柱子上,百无聊赖地捻着裤兜里烟盒,想想,还是觉得为这点事交罚款不值得,主要是在大庭广众被人抓住交钱很麻烦,也挺傻。
他疲惫地长呼口气。
昨天晚上有辆快废铃木被送到店里,也不知道是从哪条路上下来,被*成这样,帮少爷看起来也不差钱,康赭当场就想关门赶人,结果老板和车主认识,特意赶过来,笑嘻嘻让康赭不着急慢慢修。
老板是康赭在青海认识朋友,不常来店里,但跟康赭关系很好。
康赭权衡下,觉得虽然有点麻烦,但正好打发在深圳最后这段时间。
没有看他,自顾自地讲下去:“这里只埋些他曾经用过东西,像衣服,书,还有别什,应该是吧,猜他也就这些东西。”康赭很淡地笑下,“什都没有,就搬块石头过来。不过在这里好歹是能看到雪山。”
“他尸体们没有找到,应该早就在山里被泥水冲走。”
康赭平平淡淡地讲:“倒是觉得挺好,总比埋在土里好。”
他好像在和汤于彗科普样,没什感情地道:“在藏族人观念里,土葬是种最侮辱葬法,是对死者惩罚。他们灵魂会被困在土地里,不能升天,在以前只有强盗、杀人犯或是带来传染病人才会被这样残忍地安葬。”
“你即使不信佛教也应该知道,”康赭道,“怎样死其实比怎样活,对于们来说,重要多。”
他上午正在修排气管,弄得满身脏,正又烦又热,康父突然打个电话过来,开口就是让他去火车站接下人。
康赭几乎是有点茫然地道:“接谁?”
“嗯?你德吉叔没有给你打电话吗?”康父道,“小桑来深圳找工作,下午两点多就到,让他先来投奔你段时间。”
康赭神经不是很愉悦地跳跳,垂下眼皮,没什情绪地道:“桑吉啊。”
他换只手接电话,让听筒离得远些,“有什好投奔,打着工呢。”
汤于彗静好会儿,才轻轻地道:“为什……”
康赭转过头去,盯着那条飘扬红幡,很久才开口,“其实也不太明白,他阿爸太狠心,那善良人,怎能做到这步,为什,也不知道,觉得真不至于。”
出乎天然本能或是极其敏锐直觉,汤于彗在这刻产生强烈惧怕,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刻离开,立刻停止发问,也不应该听到后面故事,他几乎是急切地拽下康赭袖口,像个逃兵样,因为块石头和棵树惊慌失措,“阿赭……”
太慢。康赭身上已经萦绕起经久、沉默、像囚笼样硝烟,他平静地推开那面镜子,松开汤于彗手,“不就是同性恋,再加上喜欢自己朋友吗,真不至于。”-
三年前深圳市,致远中路28号,深圳北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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