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见山盯着那张薄薄A4纸,忍不住笑起来,随后慢慢地,眼眶泛起红。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是太不讲逻辑。
贺见山闭上眼睛,过好久才又睁开,他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贺总——”
“安妮,帮订张最快去阳城机票。”
,还有两份是贺见山要求:个生日蛋糕和支AS经典款钢笔。
生日于他而言,不是祝福,而是缠绕他许久噩梦开端;而钢笔价值49500元,那是姚倩仪留给他最后东西,是贺见山记忆里,母爱价格。
就是这样两件东西,他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把它们放进代表母爱礼物包里是出于什考虑:“蜜糖罐”这个名字实在太有欺骗性,它让人联想到切柔软、温暖和甜蜜事物,谁又能想到,它是个为掩盖谎言而诞生谎言。当心底恶意裹上蜜糖送到申请人手上时候,仿佛完成场巨大行为艺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份代表母爱礼物背后,是场骇人谋杀——
他们家三口,或主动或被动,谋杀掉对彼此爱。
这是出真实又荒诞黑色喜剧。贺见山想,他真是个骗子。
阳城,平江区枫沟镇林庄。
大早,林回就带着早就买好对联和福字,从酒店出发,来到家里。出租车在村口马路边停下,再往里走是条很窄小路。林回站在路口,披着层雾气,开始向家方向走去。
这条路,他从牙牙学语孩童直走到大学毕业:小时候这条路是土路,下大雨,他就要穿上胶鞋,跟奶奶两个人深脚浅脚地走着;初中时候,这条路变成石子路,村子附近开个厂,厂老板为自己行走方便,出钱拖好几车石子,把路铺平整;之后几年陆续有人接力铺石子,有人是为家里子女结婚,方便婚车,有人家里老人办大寿,为面场好看;到如今,它已经变成水泥路,甚至还有名字,叫秀英路——王秀英,这是林回奶奶名字,这条路是林回出钱修。当时村里干部感谢他捐赠,问他有什要求,他就说,用他奶奶名字命名就可以。
冬天农村,田里什都没有,路上也都是黯淡杂草,横七竖八地长着,看上去实在是寂寥。林回却觉得亲切极,他路走路喊:
“三大妈早啊。”
他并不像那个夜晚向林回坦承那样,什都不在意:不在意得到,也不在意失去。至少很多年前他,也曾崩溃于自己所遭受切,以致于他也会将心中那份说不清道不明愤怒和憎恨迁怒给无辜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兜兜转转,最后是他最爱人替他承担切。
大楼空调已经都关闭,或许是冬天夜晚实在有些寒冷,贺见山抖着手抽出里面文件——
叠厚厚申请表格,包含历年蜜糖罐基金受益者所有信息。贺见山从上往下张张翻看着,在看到其中张时,他停住——
林回。
表格上贴着林回蓝底证件照,照片上他比起现在要青涩稚嫩许多,唯没有变化是他笑容。这个笑容贺见山十分熟悉,在今天早上家中,在万筑办公大楼内,在这过去八年任意天里,他见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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