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张开胳膊将他拥入怀中,沉声对他说:
“易尘良,在等你回来。”
易尘良想起来。
葛三说不对,他没有连自己都不在乎。
他不能杀葛三,因为他想干干净净拥抱个人。
快要阖上眼睛又艰难地睁开,那朵粉色小花飘在漆黑虚空中,周围带着细碎星光,绕着他转两圈,复又往前飘。
见他不动,又自己转圈,往前飘几下,像是在给他指路。
他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气力,挣开那数不尽骷髅利爪,抬起陷在血河里脚,步步追上去。
粉色花朵越来越多,它们漂浮在空中,细碎星光滢滢闪闪连成条指引着他回去路。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直接大步跑起来,他冲破那漫山遍野粉色花朵,在花海和星光尽头看见个小小身影。
进丝空气,整个人像是被闷进沼泽里,缓慢地等待着死亡。
不能死。
还有人在等回去。
眼前所有画面全部破碎,化成点点细碎星光消失不见,眼前是大片虚无黑暗,他跌跌撞撞地捂着心口往前走,脚下是浓稠黏腻血,那些血化作无数只干枯利爪向他索命,死死地抓住他脚腕想带着他起沉沦入地狱。
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走得越来越艰难,到后来每走步脚下都重逾千斤,那些利爪缠绕上他大腿,死死地扣住他肩膀,掐住他咽喉,窒息感传来,让他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易尘良在等他回去。
躺在手术台上人身体猛地痉挛下,直憋在喉间淤血被咳出来,他大口地喘下,又重新跌回手术台。
机器上原本变平直线再次有规律地响起来。
那颗渐冷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
六岁易尘良孤零零站在孤儿院后门口,对着那大片绒花树林,冲他露出个灿烂笑容来,连声音都脆生生,“大易,你来啦!”
易尘良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他。
小易尘良伸手紧紧地抓住他手,仰起头问他:“大易,你来接呀?”
眼前繁花星光散去,小易尘良身形飞速地抽条长大,变成和他模样少年。
两个人对望,宛如照镜子般,他们本该体,却又如此不同。
他实在是走不动。
他没有力气,真太痛苦。
要不就这样吧。
就这样算。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却在闭上眼睛那刹那,瞥见朵粉色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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