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壤低下头,许久道:“他毕竟是父亲,身体发肤,皆他所授。损及上亲身体,已是不孝之至。便是他要打要杀,也认。”
谢红尘轻轻放开她皓腕,道:“你就从来不为自己打算吗?”
黄壤目光低垂,道:“这样女儿家,生来命不由己。哪里有什打算呢?”
谢红尘时心动,脱口问:“你就没有想过离开黄家,前往别处?”
他话说到这里,种情绪在慢慢堆积。如果……如果面前这女子讫请他收留……
黄壤说:“幼年顽劣,触怒母亲,以至母亲身死。多年来,耿耿于怀,既怨恨自己,也迁怒父亲。……想要与他同去见母亲,这才在烟丝里掺入变种神仙草。可数次下来,下不手。他毕竟是父亲……”
她掩面痛哭,却丝毫不提黄墅罪孽。
谢红尘斩妖除魔多年,其实心肠十分冷硬。但闻听她这般言语,却心中温软,他轻握黄壤手腕,将她扶起来,劝道:“错不在你,不必自责。”
错当然不在!黄壤心中冷笑,她不杀黄墅,是因为黄墅不能死。
黄家虽然只是仙茶镇个小门户,但若没家主,凭她个女儿家想要主事,那可太难。到时候她不仅要弹压不服管束兄弟姐妹,还要抵御其他各族攻讦排挤。万有人将她弑父之事告到仙门,她说不得要为此赔上性命。
宗主亲自出面,为阿壤主持公道,阿壤十分感激。”黄壤语声渐低,似是几番犹豫,她说:“但……阿壤愧对宗主番盛情。”
“什?”谢红尘问。
黄壤说:“以宗主之睿智,必然已经想过,为何戴月身为侍女,却能威胁于。”
谢红尘心中轻轻动下,他站住身形,回头再看这个女子。
只见她身浅金,温暖如丰收麦田。他声音也柔和些,问:“为何?”
如果这样话,自己会拒绝吗?
时之间,他心中摇摆不定,竟是没有答案。
黄壤抬起头,目光软柔地凝望他。那美目犹自带泪,佳人若带雨梨花。谢红尘心中突然觅得个回答。或许,那也不错吧。
他安静地注视面前人,等待她出口相求。这些年,他遇到过太多女子。他
若非他还有这点用处,不仅要他死,还要他像母亲样,挖心剖肝、曝尸荒野!
啊,又着相。黄壤缓缓平息自己怒火。
这便是谢红尘最为不喜之处。谢红尘希望自己妻子视仇怨如逆境菩萨,不怨不恨。而黄壤身处逆境时,会露出口尖利毒牙。
现如今,黄壤字句都是自责与悔恨。
她味只是责怪自己,悲痛却仁慈。谢红尘说:“只是此事若让黄墅知道,他恐怕不能饶你。”
黄壤跪地,向他深深拜,道:“……因为……”
她珠泪摇摇欲坠,谢红尘竟然不忍再问。他道:“你若不愿再提,便也罢。”
黄壤埋下头,她深深吸气,道:“戴月之所以能要挟,是因为她发现混杂在神仙草里变种。这些年父亲之所以昏昏沉沉、不掌家事,正是因为他吸食种植神仙草。”
她字字真诚,谢红尘因为早就知情,倒是无心怪罪。他说:“你为何如此呢?”
这话他问得平静,想来黄壤回答,也无非是将幼时苦难再重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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