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骂!’
“骂你你就听着!看你是皮痒,三天不打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
他被拽着打很久,然后脱光衣服跪在院子雪地里,鼻青脸肿,血和眼泪冻成团,从此再也不敢跟别人动手。
郁乐承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这段回忆,在他记忆里最鲜明是自己生病,郁伟背着他去乡里卫生院,又把热乎乎油饼裹在大衣里给他送来,让他慢点吃,忙前跑后给他去倒杯热水喝……
记吃不记打贱料——郁伟骂得也没错。
郁乐承看着他,眼泪含在眼眶里透出深重红,“……是。”
宿礼深吸口气,抬手擦掉他眼里泪,“别怕,你在这里等着,先让他走。”
厕所门打开又关上,脚步声听着越来越远,郁乐承目光空洞地盯着黑色把手,胃里开始痉挛,疼痛像是扎针麻绳,裹在身上慢慢往他血肉里收紧,让他疼得喘不上气来。
‘郁乐承,你都上初二,连架都不会打,小娘娘腔!’
‘打人是不对。’
在郁乐承记忆里,对郁伟恐惧是长年累月堆积起根深蒂固,伴随着无止境殴打、谩骂和反复无常道歉、安抚,郁伟会打他个半死,却又能跪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搂着他遍遍地说对不起。
而冯珊香处境则比他要难过得多。
可即便如此,在很长段时间里,在外人面前,他们依旧是和谐有爱家三口,冯珊香偶尔反抗换来是母子两个被打得更惨,以及郁伟更激烈和恐怖道歉,只不过随着郁乐承年纪渐长,也因为赚钱越来越忙,郁伟好像终于改掉这个坏毛病——
更可悲是,郁乐承跟冯珊香样,真认为郁伟改好,而且他高中开始住校,回家时总是平和氛围,让他生出种自己家原本就是这样错觉。
“他、他会打。”郁乐承紧紧抱着宿礼,就像他从前被打后跑到山上抱着属于自己那只小羊,全身疼痛像是渗进骨头缝里,“打不过他……他跟道歉,就会原谅他……宿礼,是你兔子,不跟他走。”
不知道过多久,厕所门终于被人打开。
宿礼看着蜷缩成团缩在角落里郁乐承,心里忽然升腾出种比烦躁更为浓稠情绪。
他不喜欢看见这样郁乐承。
他更喜欢月光下对方乖巧又狡黠地让他当小羊,
‘郁乐承他爸会打人,是个,bao力狂!’
‘那郁乐承肯定也是,bao力狂……哈哈,,bao力狂!’
‘不是!’
‘郁乐承打人啦!快叫老师!’
‘你能耐啊,还敢在学校里打架,把人打进医院!你给过来!’
他用力地抱着宿礼,竭力地想去听清宿礼心声,就像病入膏肓患者乱求医,巨大恐慌和无助将他湮没,尤其是在过段平静生活之中,这种恐惧重新袭来几乎让他无力招架。
因为能听见宿礼心声逐渐生出来卑劣和勇气,在再次看见郁伟之后,变得可笑又不堪击。
他还是那个胆怯懦弱让人恶心同性恋。
在无法听清宿礼心声瞬间,郁乐承对自己厌恶到达顶峰。
“郁乐承,你冷静点。”宿礼伸手捧住他脸,认真地盯着他慌乱眼睛,“你身上那些伤都是你爸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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