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碰撞着窗发出轻微响,极年轻男人循声而偏头,他眉眼清寒而洁净,试探般,抬手往前摸索。
他冰凉指骨倏忽碰到她手,倪素浑身颤,像是被冰雪裹住,短暂瞬,她双指间兽珠落入他掌中。
他眸子无神,手指略略摩挲兽珠纹路,眼睑微动:“是他。”
“谁?”
倪素敏锐地听见他笃定两字。
倪素倏尔放下帘子,她坐在车中,双手紧紧地揪住裙袂,冗长寂静过后,她才又找回自己声音:“你……直跟着?”
微风轻拂,像是某种沉默回答。
倪素侧过脸,看向那道竹帘,“你为什跟着?”
“非有所召,逝者无入尘寰。”
帘外,那道声音毫无起伏,凌冽而死寂。
那瘦小些小厮有些犹豫,却被身边人拽下衣角,他话音止住,想起那柄差点砍他脖子刀刃,他心里仍后怕不止。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皮肤黝黑小厮按着另个小厮后脑勺,两人齐连连磕头,连连称谢。
这遭已让他们两个吓破胆,而云京路遥,谁知道路上还会不会再遇上这样事?倪素知道这两个人留不住,她看着他们两个忙不迭地下车,顺着山道往漆黑旷野里跑,很快没影子。
而她坐在车中,时不时仍能嗅到外头血腥气。
马车门帘早被那贼寇刀割,月光铺陈在自己脚边,倪素盯着看,忽然试探地出声:“你还在这里吗?”
也许是他周身自有种严冬凛冽,倪素看见伏在他脚边尸体汩汩鲜血流淌,竟在月辉之下弥漫着微白热雾。
山野空旷,唯蝉鸣不止。
“死,都死?”
倪素听到身后传来名小厮惊恐叫喊,她回过头,见那两人趴在车门处,抖如筛糠。
倪素再转身,山道上死尸横陈,而方才立于不远处那道身影却已消失不见。
“幽都土伯。”
幽都?土伯?
倪素不是没听过“幽都”其名,只是如今最普遍说法,应该是黄泉亦或地狱,可土伯,又是谁?
他又为何要设计这局,引她招来这道
倪素立即想起那件被她亲手烧掉寒衣,她唇颤:“是位老法师,他请帮他忙。”
倪素如梦初醒,从袖中找出那颗兽珠。
“你手里是什?”
外面人似乎有所感知。
倪素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探出窗外。
她这声音很轻,如自言自语。
炎炎夏夜,忽来阵轻风拂面,吹动倪素耳畔浅发,她眼睫微颤,视线挪向那道被竹帘遮蔽窗。
胸腔里那颗心跳得很快,她几乎屏住呼吸,大着胆子掀开竹帘。
极淡月光照来她脸上,倪素看见他站在窗畔,整个人身形有些淡,是那种趋于半透明淡。
好像只要她碰,他就会像那日在山寺柏子林中样,顷刻融雾。
她浑身冰凉,深吸口气逼着自己镇定地回到马车上,从包袱中取出来些交子分给两个小厮。
“姑,姑娘,是谁救咱们?”手里捏着交子,其中个小厮才后知后觉,抖着声音问。
“不知道。”
倪素抿唇,片刻又道,“你们是跟着出来,若再回倪家去,二叔也是不会放过你们,不如就拿这些钱走吧。”
“可姑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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