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这双眼受过伤,非你点灯而夜不能视物。”徐鹤雪
可鬼魅,也会患雀盲之症?
徐鹤雪不答,但倪素见他抬手之间,有风拂来,她手中灯烛熄灭,房中昏暗许多,只有檐外灯笼光顺着窗棂铺陈而来。
徐鹤雪隐在浓深阴影里岿然不动,嗅到烛芯熄灭烟味,便道,“点燃它。”
倪素不明所以,却还是从自己包袱中摸出来火折子,重新将灯烛点燃放到桌上,随即她抬头,正对上他双眼。
春晖粼波,剔透而清冷。
“姑娘快去净手,再换身衣裳,他家饭吃不成倒也罢,给你做好饭吃!”蒋娘子将倪素带回院中,又将她推进偏房里。
倪素不止次帮农妇生产过,她当然知道有个不成文规矩便是即便家中媳妇生产,也不留“六婆”之流宴饮用饭。
倪素不在乎,入房中洗净双手,才要解开衣带,却骤然停住,随即四下望,试探般:“你……在吧?”
蒋娘子女儿正在院中玩石子,忽听阵风动,她抬起脑袋,看见自家院中那棵大树枝叶摇晃,树荫底下如缕轻烟飘出,落入灯笼所照光里,消失不见。
房中倪素没听见什响动,她才稍稍放下心,拉下衣带,却听“哐当”声,木凳倒地。
眼,笑着走到男人面前:“孙家大郎,是个女儿。”
此话出,男人倒还好,小心地接过坐婆手中婴孩来瞧,那老妪却沉下脸,拐杖重重杵,瞥着那道门:“生个女儿顶什事!”
村邻们不好说话,在旁装没听到,老妪声音不小,里头才从鬼门关挺过来年轻媳妇儿听见,眼角浸出泪来,泛白唇轻颤:“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好好休息。”
屋中没干净水,倪素满手是血,衣裳也沾不少血迹,她看榻上妇人眼,走出门去,听见那老妪仍在嘟囔嫌弃儿子怀里女婴,便道:“夫人不也是女子?”
“你……”倪素惊诧地望着他片刻,随即又去看那盏灯烛,再看向自己双手。
她终于明白,
原来只有她亲手点灯,才能令他在夜里得以视物。
“你们鬼魅,都是如此吗?”
倪素只觉怪诞。
她吓跳,隔着简陋屏风,她隐约看见道影子立在桌旁,他举止有些怪,那双眼睛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倪素重新系好衣带,扶灯走近,果然见他双目空洞,神采尽失,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影子随之而摇曳,但他眼睫未动,毫无反应。
“你眼睛……”
倪素愕然。
明明白日里他尚能视物,但思及遇到贼寇那夜,他在车外似乎也是如此,倪素恍然,“难道,是雀盲?”
老妪眼横,视线落到她身上,初时被她满手血吓跳,随即又审视起她来,眉眼生得倒是齐整,那身衣裳瞧着也是好料子,挽着三鬟髻,虽无饰物作衬,却越发显出这女子干净出尘。
“哎呀倪姑娘,快回家洗洗吧!”蒋娘子哪不知这家老妪是什脾性,见老妪脸色越发不对,便忙扶着倪素穿过人堆。
“年纪轻轻做什药婆……”
那老妪在后头冷哼着,盯着倪素背影,小声嘟囔。
“母亲诶,人家好歹救月娘和你孙女儿命,快别说!”那男人抱着自己女儿,无奈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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