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雪立即收回手。
他坐在床沿,氅衣之下,袍角如霜,浓而长睫毛半遮无神眼瞳,半晌,他复而抬手,这回倒是准确地碰到她额上帕子。
已经不算湿润。
倪素仿佛置身火炉,梦中兄长还是个少年,在她面前绘声绘色地讲只猴子被放进炼丹炉里却烧成火眼金睛故事。
不下雨晴日,阳光被棂窗揉碎斜斜地照在地上,屋中熏香味道幽幽浮浮,倪素隔着纱帐,看见道淡如雾影子立在窗边。
他安安静静,也不知在看什。
倪素这样想着,却没说话,只是压下眼皮。
中午吃些素粥,倪素下午又发起高热,蔡春絮让玉纹去又请医工来,她在睡梦中不知被灌几回汤药,苦得舌苔麻木,意识模糊。
玉纹夜里为倪素换过几回湿帕子,后半夜累得在案几旁睡过去。
苗易扬撂下句,忙不迭地跟着跑出去。
女婢玉纹见倪素茫然地望着二郎君掀帘就跑背影,便笑声,道:“您可莫见怪,二郎君这是急着请们娘子去考校他诗词呢!”
“考校诗词?”
倪素怔。
“您有所不知,们娘子父亲正是二郎君老师,但二郎君天生少些写漂亮文章与诗词慧根,亏得官家当初念及咱们太尉老爷军功,才让二郎君以举人之身,凭着恩荫有个官身。”
素摇头,“若非平白惹场官司,也是断不好麻烦你们。”
“快别这说,你祖父对娘家是有恩,你们家若都是这样不愿麻烦人,那家欠你们,要什时候才有还?”
蔡春絮用帕子擦擦倪素鬓边细汗,“好歹是从那样地方儿出来,你便安心留在咱们院中养伤,有什不好,只管与说。”
“多谢蔡姐姐。”
倪素轻声道谢。
倪素烧得浑噩,屋中燃盏灯烛并不是她亲手点,徐鹤雪眼前漆黑片,只能循着她梦呓声音判断她所在方向,步步挪过去。
她意识不清,会儿唤“兄长”,会儿又唤“母亲”。
徐鹤雪伸手要触碰她额头,然而眼睛失明令他试探错方向,指腹不期碰到她柔软脸颊。
正逢她眼睑泪珠滚下来,温热滴落在他手指。
指节蜷缩下。
大理寺司直虽只是个正八品差遣,但官家好歹还给苗易扬个正六品朝奉郎。
“朝廷里多是进士出身官儿,文人气性可大,哪里瞧得起咱们二郎君这样举人入仕,自然是各方排挤,二郎君常要应付些诗词集会,可他偏又在这上头使不上力,得亏们娘子饱读诗书,时常帮衬。”
“原是这样。”
倪素下颌抵在软枕上。
“姑娘,您身上若痛,就再休息会儿,中午饭食送来,奴婢再叫您用饭。”玉纹含笑拉下牙勾,放下床幔,随即掀帘出去。
蔡春絮还欲再说些什,站在她后面苗意扬却戳两下她后背,她躲下,回头横他眼,不情不愿地起身,“妹妹可有小字?”
“在家时,父兄与母亲都唤‘阿喜’。”倪素说道。
“阿喜妹妹,将女使玉纹留着照看你,眼下有些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说罢,蔡春絮便转身掀帘出去。
“倪小娘子好生将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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