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公”这三字既出,嘉王眼底浮出愕然,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快步走到殿门处,亲自推开殿门。
晨光铺散而来,外面老者沧颜华发,虽拄拐,身紫色官服却穿得很周正,如嘉王记忆里那般严肃,清傲。
却,比十几年前,老太多。
嘉王眼眶骤红,泪意乍涌,他颤声:“老
“老师……您为什提他?”
贺童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行,你去吧。”
张敬言语淡淡,晨风鼓动他衣袖,他不再看贺童眼,转身拄着拐杖,步步往前去。
重明殿中,嘉王夫妇正收拾行装,正元帝在气头上,昨日听见嘉王再请出宫,归彤州,他连面也不见嘉王,只令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梁神福传话允准。
贺童停步,他心中不安越发强烈,却又十分迷惘,不知道自己为什这样慌张,见张敬拄着拐步履蹒跚地往前走,他不由唤声:“老师……”
张敬停步,回头看他。
皇城之内,天光仿佛又明亮些,晨雾浅薄,缭绕于这片碧瓦红墙,张敬双手扶在拐杖上,“贺童,让你整理诗稿,你定要好好做,知道吗?”
“知道。”
贺童应声,“等着为老师再做这些事,等十五年。”
钱唯寅。
他认得此人身上衣裳,分明是他老师。
他猜不透老师为何要带此人入宫,不知为何,贺童心中颇为不宁,尤其是马车停稳在宫门口时,他见钱唯寅下马车,掀衣摆便跪下去,大喊:“罪臣钱唯寅自陈罪书,请见官家!”
他应该从未如此嘶声力竭过,颈间青筋都鼓起来。
“老师,他这是……”
“昔真,这里没什东西要带,咱们只管回去就是。”嘉王归心似箭,在殿中走来走去。
“殿下没有,妾却是有。”
嘉王妃李昔真亲自收拾着衣裙首饰,动作不紧不慢。
“既已开春,也是时候给你添新衣,”嘉王今日精神头应该是自归京以来最好,他走到李昔真身边,絮絮叨叨,“等们回去,便……”
李昔真整理衣装动作顿,抬起头看向他,正欲启唇,却听殿门外有内侍道:“殿下,张相公求见殿下。”
这句话,竟逼得张敬眼眶发热,他点点头,向来古板严肃面容上浮出个笑,“你直是好学生,但想问你心里,是否在恨个人?”
贺童怔,随即垂首,“老师,若非他犯下叛国重罪牵累您,您也不会受流放之苦,师母与师兄更不会……”
他哽咽。
“就知道你恨他,你写那篇痛斥他文章看,那竟是有关于他,唯被官家允许流传东西。”
张敬走回他面前,极淡日光落在碧瓦边沿,刺得张敬眼睛微眯起来。
贺童回头,却见张敬神情平静,只道,“不必管,你入宫便是。”
贺童向不会违逆老师,他扶着张敬下去,绕过那钱唯寅,快要走进皇城里去时,他听见身后动静,回头看,那钱唯寅已被数名禁军制住,正朝宫门这边押过来。
“老师,您不去政事堂吗?”
今日不必早朝,张敬入宫也应该是去政事堂才对,可贺童见他却并不打算往那边去。
张敬摇头,“得先去见嘉王,你不必跟来,先去政事堂吧,会儿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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