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站在马车上,自然也能越过人墙,看得更远些。
寒风呼号,落雪纷纷。
着甲带刀亲卫与禁军簇拥着个人,那人衣袍单薄,每走三步,便屈膝叩首,高呼:“陛下仁德,鬼伏神钦,万方有罪,在臣人,恳请上苍,移灾于臣!”
污泥沾湿他衣袍,雪水浸透他发髻,他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冻得乌紫,未着鞋袜,重复着起
“啊,没什。”
秦老医官摇摇头。
太医局至今没有更好办法根治官家头疾,以往官家头疾发作得若是严重,比起用太医局不够止痛汤药,官家更愿意服食金丹。
金丹服下,半刻便不痛。
但今日,官家痛得那样厉害,却始终没有说要服用金丹话。
话音才落,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来,如此冷天,进来医正们额上却有细汗,倪素看着秦老医官在后头,被人扶着,腿脚似乎出问题。
“秦老,您这是怎?”
倪素立时上前。
“人老不中用,在外头滑跤。”秦老医官勉强笑笑。
几名医正将秦老医官扶到流苏帘子后头竹榻上,倪素用软枕垫在他身后,又将炭盆挪得离他近些。
岁暮天寒,正元帝受风寒夜里睡得本就不安稳,丑时忽有宫人来报,皇城南面宫室因连日积雪厚重而被压断脊梁。
然而不祥之事非只这桩,寅时早朝,百官觐见,多地雪灾,饥馑冻馁者众,时有冻死百姓与牲畜事发生。
丰州官衙年久失修,地方*员请示朝廷几番不见拨钱,今年雪灾重,衙门鼓角楼倾塌,压死鼓角匠全家。
雪灾如此严重,不但使地方不得安宁,竟还使宫室倾塌,这实在不是个好征兆,灾者,天之谴也。
作为大齐皇帝,正元帝不能不以此为警示,赈济地方,安抚臣民,并举行祭天仪式。
倪素为秦老医官倒好热茶,备好茶点,才去领去南郊别苑牌子,宫门外备车马,赶车是内侍省宦官。
倪素才将药箱交予宦官放到车中,她踩着马凳上去,正欲躬身掀帘入车内,却隐约听见阵甲胄碰撞森寒之声。
严整步履声越来越近。
倪素侧身抬首,只见红衣金甲禁军整齐划地跑来,迅速将道路两旁肃清干净,挡住车马行人。
“这是怎?”年轻宦官皱起眉头,他冻得鼻头发红,瞧见这样幕,便抱怨出声,“挡在这儿,咱们怎走啊?”
炉上煮着茶,她瞧眼,还不见热。
“官家头疾怎又犯?”
倪素往炉子里添炭。
“本就是在病中,今日上朝来去趟又受风,”秦老医官咳嗽几声,“听说积雪压塌南面座宫室,都说是天谴,官家怎能不急火攻心。”
倪素见秦老医官神情有些怪异,便问声,“您在想什?”
正元帝信道,对“天谴”二字实在敏感,在朝上议定祭天仪式在泰安殿举行后,只是从朝天殿到庆和殿这段路,寒风便吹得他头疾发作。
倪素天亮时才得以进城,她回到南槐街换过身衣裳后,才来宫中取牌子,预备去南郊别苑。
“秦老呢?”
倪素入正堂,却没有在里面瞧见秦老医官。
“官家头疾犯,秦老医官他们都去庆和殿。”名局生随口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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