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暗暗握拳，指节在袖底咯咯作响。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公主提笔沾
沾墨，
边写，遍念。
“住口！”李隆基厉声大喝。
公主充耳不闻，继续温声念道：“书中无別意，惟怅久离居……”
屏风突然倒下，李隆基拔羽林统领
佩剑抵在公主喉前，“朕让你住口——！”
李隆基步踏入内堂，龙靴踩上张诗笺。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步，只匆匆地扫脸，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铁青。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
他狠狠地踩上这张诗笺，足尖用力，诗笺很快便在龙靴下碎裂开来。
“怕？”屏风之后，公主徐徐开口，声音寒凉，听不出半点情绪。
李隆基怒然抬眼，“你要举国搜集她诗文，
准你！你要厚葬她，也依你！姑姑，这三年来，但凡你想要，能给你都给你！你本可以相安无事……”
木碎声音传入李隆基耳中，竟是别样爽利。
他负手而立，嘴角终是多抹笑意。
“随朕进去，送姑姑程。”
“诺。”
内侍从宫娥手中接过鸩酒，随着天子踏入镇国公主府大门。
红缨如火，兵甲林立，羽林军执戟围镇国公主府邸整整三层。
公主自山寺回来后，直闭门不出，她越是安静，就越是让马车上少年天子李隆基焦灼。明黄色龙袍上，五爪金龙绣纹贴在心口，明明大局已定，明明他才是这场皇权争斗下最终赢家，记忆中那句毒誓却不断在他脑海中盘旋——
李隆基对天发誓，他日若起杀心，残杀姑姑，便让江山倾颓，众叛亲离！
“陛下。”内侍凑近马车，恭敬地轻唤声，将陷入回忆李隆基唤回现实。
李隆基扶下皇冠，沉声问道：“鸩酒准备好？”
公主却笑，终是搁下笔。
她缓缓抬眼，眸
“你能把她还给
？”公主猝然打断他话，语气难得地带着丝轻颤。
李隆基沉默不语，呼吸比方才沉许多。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公主垂头看着方才写下这两句话，眼底悄无声息地涌起抹泪光。
“她弄权多年，身后势力庞杂，也有难处……”时隔三年，他终是愿意直面当年那件事。
公主只是淡淡地冷嗤声。
穿过庭院，路走向内堂，奢华景致映入眼帘，李隆基眸光却比方才明亮不少。
如此穷奢极欲，还不知足，他与她走到今日这步，绝对不是他错。
内侍递个眼色给紧随羽林军统领，这偌大镇国公主府，沿途空荡荡地不见人，当心有诈。
羽林军统领心领神会，抬手挥，示意将士分成左右两路先行开路，以免公主设局玉石俱焚，伤陛下。
内堂大门敞开，隔着朦胧山水屏风，隐约可见公主提笔书写身影。
内侍低头，“是。”
李隆基深吸口气，掀帘踏出马车，明亮日光照在他脸上，他觉得有些刺眼，正如府邸匾额上“镇国公主”四个大字，样让他刺眼。
少年君临天下，何须女子镇国？
“拆。”李隆基指下匾额。
“诺！”几名羽林军领命快步冲到府门前，几下便把匾额扯下，砸断在石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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