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如今是中书省第人,今晚有他为证,李治便不怕媚娘后来矫诏,混淆天下人视听。
“拟诏……”李治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殿中暖意,他吊着最后口气,开始他最后这战。
婉儿提笔沾墨,躬身听诏。
“凡百王公卿佐,各竭乃诚,敬保元子,克隆大业,光七百之基,副兹亿兆之愿。既终之后,七日便殡。天下至大,宗社至重,执契承祧,不可暂旷。皇太子可於枢前即皇帝位,其服纪轻重,宜依汉制。以日易月,於事为宜。园陵制度,务从节俭。”这些话李治说得极慢,也说得极是费力,越到后来,他声音越是微弱。
他就像是蜡烛烧到末烛蕊,稍有寒风,便会灯灭人亡。
帝后有别,这是她故意做给李治看。
婉儿悄悄地瞄眼太平,瞧她今晚穿着素雅,举止得当,言行间皆是皇家风范。想必殿下今晚来之前,是好好思忖过。
太平与太子这对比,李治心中好恶立判。当下便对着太平招招手,“太平,过来,让父皇好好瞧瞧。”
“诺。”太平领命走向天子。
李治牵太平手,深望太平眼,却个字都不说,只是沉沉地叹口气。
李显,几乎是踉跄着走入大殿,跪在龙台之下,他声音微颤,叩首之后,满心忐忑,“儿……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今夜父皇突然传召,他飞快地回想着这几日办政务,心想是哪儿没办好,还是哪儿做得过,让父皇在这样大雪天里急召他来这里。
李治最讨厌李显这战战兢兢模样,皱眉道:“你给朕挺直腰杆!身为大唐储君,岂能说话如此哆嗦!”
李显听见父皇这喝,只觉从背心路凉到尾椎骨,原本就害怕他这下更慌。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全身上下却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
“儿……儿领旨。”李显发现,这会儿连舌头都不听使唤。
李显听到“即皇帝位”四个字时,便连忙跪地叩首。胆战心惊地当那多日储君,再捱过这段时日,便会迎来他王朝。开始他瞧见父皇如此,他还有些难过,可只要想到以后再没有父皇指着他骂,想到母后向来是宠爱他,想到他
太平紧紧李治手,温声道:“父皇定会好起来。”
李治抿唇,笑容虚弱,“太平有心。”
殷王李旦与裴炎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殿外,两人等内侍通传之后,得允准,这才入殿对着二圣行礼叩首。
李旦实在是憋不住咳意,在殿上轻咳两声。
听说四郎直抱病在床,如今看他病容满面,看来确实如此。
“太子路赶来,定是冻着,陛下息怒,等他暖些便好。”武后给李显打个圆场。
虽说这殿中有两个大火盆,可对李显来说,今晚这里比寒窖还冻人,寒意森森地游移在他后颈上,只要不留神,怕是脑袋就要滚下来。
第二个赶至贞观殿是太平,她早知今日会发生什,本来离这里最近是她,可还是等着太子先进贞观殿后,她才快步走进来。
尊卑有别,自当储君先行。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注意分寸。
“儿叩见父皇。”太平先对着李治恭敬拜,听见李治说“平身”后,这才面向武后,对着武后行礼,“拜见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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