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势渐盛,嘈嘈切切声音好似数不清碎玉珠子落满窗,直至翌日天蒙蒙亮,这场雨仍未收势。
“姑娘,该出发去宗庙。”
子意在外头敲门。
时值十月,天气已经转冷许多,外头淅淅沥沥雨声更衬得屋内寂静,被窝里暖意融融。
戚寸心在被子里翻来
他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她面庞,隔片刻,他弯唇,“娘子现在越来越看得清身边局势。”
“先生可没白教。”
戚寸心被他夸,就忍不住翘起嘴角。
“明日去宗庙,路上也许会遇上许多事。”他伸手摸摸她头发。
戚寸心抱着他不撒手,“现在想杀人可多,好不容易出趟宫,没人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是说聪慧,而是可怜。”
谢缈声音平淡许多。
戚寸心瞬愣住。
缥缈不定,少年颠沛,再不会有人像他样,生在皇家宗室却如无根浮萍,余生渺茫。
她忽然明白其中意思。
戚寸心侧过身便从殿门跑进去,子茹下意识地要步上阶梯,却被子意拦住。
“姐姐?”子茹有点茫然。
“正值姑娘和殿下谈情说爱好时机,你进去做什?”子意说着,便拉着自家这个迟钝妹妹往另边月洞门去。
“可以先写你名字吗?写缈缈。”戚寸心望着身侧少年,说。
他轻应声,走到她身后,伸手握住她捏着毛笔那只手,墨色铺陈于雪白生宣上,赫然便是个缈字。
,戚寸心走上台阶,便见窗棂内,少年正在望她。
他面庞仍有几分苍白,在残留夕阳余晖里,他双眸子澄澈剔透,或见她看过来,他便朝她笑下。
“缈缈今日在做什?”
戚寸心走到窗前,去看他案上。
镇纸压着卷洒金生宣,其上洋洋洒洒数行字,笔划皆筋骨清峻,她忍不住赞叹,“真好看。”
“娘子怕吗?可以不去。”
他认真地说。
“躲得过初躲不过十五,总不能当小乌龟吧。”
戚寸心伸手去捧他脸,“现在不但是太子妃,还是周先生学生,得勇敢。”
夜幕降临时,天边又添雷声。
戚寸心搁下毛笔,转身抱住他纤细腰,仰面望着他,“你就是聪慧,也最厉害。”
“如今正被禁足东宫,这已是棋差招。”
少年眼睫微动,轻声提醒。
“难道不是你顺势而为吗?”戚寸心却问声。
随后她又道:“你父皇这个时候将你禁足,对你百益而无害。”
“听舅舅说,缈字是你师父给你取,这个字有什缘由吗?”戚寸心歪着脑袋审视宣纸上那个字,好奇地问道。
“意为缥缈不定,难见也难得。”他嗓音清澈。
“是说你很聪慧,在这世上很难得有你这样徒儿意思吗?”戚寸心仰头去望身后他。
她话逗笑谢缈,他轻弯眼睛,抿唇笑下,轻轻摇头,“不是。”
“那是什意思?”
少年被她夸赞,像是有点羞怯,睫毛眨动下,他又伸手指向殿门,“进来,教你。”
戚寸心眼睛亮,但随即目光落在他衣袖,“可是你手臂……”
他伤在右臂,所以这些天她并没有让他教自己习字。
“不碍事。”
少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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