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惜,祖父何必在意?”
裴湘放下酒盏,自始至终只是低着头,也没看裴寄清。
“裴湘……”
尤氏蹙眉。
“反正祖父心中,你唯亲生儿子,亲生父亲,乃至于裴家任何人,都远没有太子殿下人重要,不是吗?”
“不敢不敢。”苏云照有些尴尬。
尤氏像个局外人,坐在桌前也只是摸着手里串佛珠,很少会吃些什,只有在裴寄清举杯时候才会随着端起杯子来抿上口。
自第杯敬酒过后,裴湘也再未开口多说些什,她只是静默地杯又杯地自斟自饮。
虽然论辈分,裴湘是谢缈表侄女,但论年纪,她却是比谢缈还要大上三四岁。
约莫在三年前,她便嫁到新络苏家,她母亲尤氏娘家也正好在那儿。
看似热闹家宴,桌上明明是氤氲热雾珍馐美食,却偏像是宴满寒冰,教人时难以下筷。
戚寸心朝她点点头,抿口酒,放下杯盏又去看身侧谢缈。
他倒是没什表情,这桌上怕是也只有他人如此闲适,筷子又筷子地替她夹菜。
“太子与太子妃真是鹣鲽情深。”
苏云照瞧见这幕,或是又听到他们二人腕上铃铛响,便笑着道:“便是连定情之物也与众不同。”
但桌上仍有人未动,裴湘坐得端正,却垂着眼瞧着面前酒盏,或察觉到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抬首看眼坐在对面裴寄清,慢慢端起酒杯,却又忽然手腕转,酒液洒地。
“既是如此热闹家宴,想来父亲也应该尝尝这酒滋味。”
她声音平淡无波。
气氛有瞬凝滞,还是裴寄清率先打破沉默,“是,这酒,理应先敬南亭。”
话音落,他杯盏里酒液也倾倒在地上。
裴湘许是喝醉,她鬓发有些被汗湿,却不知为何面色也越发苍白,她轻抬眼帘,看向戚寸心身侧谢缈,“小叔叔,你说父亲死,究竟应该怪那李成元,还是你们谢家人?”
“裴湘!”
“湘湘,别喝。”
苏云照皱眉,低声劝。
“这不正是喝酒时候?此时不喝,什时候喝?”裴湘躲开他手,又饮下杯酒。
裴寄清那张面容再难维持些什笑容,却仍温声道:“你如今既已有身孕,便该更爱惜自己。”
尤氏在旁瞧着裴湘,也是欲言又止。
他也算是打个圆场,令这家宴冷下去气氛瞬又回暖许多。
“你是喜欢这颗铃铛,还是铃铛里虫子?”
谢缈嗓音清泠,并未抬眼看他。
苏云照愣,也不知为何他后背添些寒意,他随即面露惊诧,“这铃铛里……还有虫子?”
“你想看吗?”谢缈唇畔笑意浅薄。
“湘湘……”苏云照在侧,轻声唤她。
或见她侧过脸来看他,他便朝她轻轻摇头。
裴湘收回视线,也不让身后侍女动手,自己拿过酒壶来斟满杯,随后便端着酒杯朝谢缈与戚寸心微微低首,“裴湘敬太子,太子妃。”
她说罢,便仰头饮尽。
或因她儿时常是在绥离边关裴南亭身边待着,沙场军营常是她待地方,纵然她此刻身锦缎绫罗,环佩叮当,却仍有别于长在深闺中其他贵女,身上总有种洒脱果敢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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