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个字条小心地递上去,“不识字,这是请村里上过年学小孩儿写,再说遍老婆子生辰八字和殁年,您给瞧瞧他写错没?”
那巫医眼皮也不掀,老翁已自顾自地说自己已逝妻子生卒年,又睁着双浑浊眼期盼似问,“巫医大人,您问问下头,看老婆子还在不在奈何桥边儿上不肯投胎啊?”
巫医有几分怠惰,摸摸胡须,又摇晃着手里龟壳牌子,他在老翁专注目光下胡乱拨弄着牌子,从中摸出张来,只瞧眼,便道,“她仍不肯走呢,只怕你还要多来劝劝她。”
老翁闻声,垂头也不知想着什,隔会儿,他嘟囔声,“她怎这倔啊……”
“那
白纻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而动,众人顺着山径再往上,便是关家寨寨门,彼时晨雾初融,朝阳逐渐从层云之间显露真容,浅金色日光大片大片地倾撒下来,照着寨子中那些人涂几道红白彩墨脸。
“涂得跟野人似……”徐山霁在后头小小声地说。
“就是,故弄玄虚。”
子茹也十分赞同。
寨中高台上供奉着尊石刻孟婆雕像,戚寸心看见那些人踏入寨中,便去那高台底下跪拜磕头。
此间薄雾浓云里,诡秘异常,好似百鬼游行般。
戚寸心和谢缈等人跟在后头,他们没有提灯,行至青黑密林中天光疏漏甚少,借着前面光看路也有些不大方便,戚寸心小心地注意着石阶,却不防走在前面少年迈上级阶梯后忽然停下来。
她隔着面具抬头,正见他骨节分明手指抓起收束他纤细腰身殷红丝绦来,递到她面前。
戚寸心愣下,随即抓住他丝绦。
为避免所谓“鬼气”近身,所有上山香客都不能相扶携手,他们习惯遵此说法,山径上行人无人逾矩。
穿着彩色布条编制而成斗篷数十名年迈巫医则坐在各自案前,闭着眼睛把玩手中龟壳磨成牌子。
被火把包围在水渠中央圆台上老妪面上涂着浓厚彩墨,教人看不清她五官,她嘴里念着枯涩难懂调子,在其中手舞足蹈,摇晃着满身铃铛,极尽癫狂。
眼前这幕,是说不出诡异阴森。
偏生这些戴着面具而来香众看起来十分虔诚,说跪下就跪下,说扔钱便往水渠里扔钱祈福。
戚寸心看见个走路颤颤巍巍,用根棍子作拐杖老翁跪坐在名巫医案前,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个洗得发白帕子,连着三层帕子展开来,露出来个小小布袋,他将里头碎银子铜钱统统倒入案上铜器里,努力让自己跪得端正些,“巫医大人。”
谢缈已经转身抬步往前,戚寸心便抓着他丝绦随着他步履往上走。
路过味尘时,瀑布淅沥声音与迸发水泽临近,戚寸心看见那碗状深潭前散落香灰与未燃尽黄纸,而那些香客则停下来,对着深潭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戚寸心拽拽丝绦,趁着天色未明,她伸手去按谢缈后脑勺,跟她起敷衍着弯腰。
依照关天璧所说,裴湘骨灰便是被洒在这里,于是戚寸心不由再度抬眼去看那漫出石潭往下淌流水。
也许是察觉到些她情绪,谢缈看她眼,伸手按下她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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