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对。”周靖丰忽而展颜笑,“器物破损尚有补救之法,这人啊,又如何不能?”
或是在烟雨朦胧对岸隐约瞥见道紫棠色身影,他伸手指指,刻意揶揄起自己学生来,“瞧瞧,都是做皇后人,怎下学还要人来接?”
戚寸心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忽浓忽淡烟云之外,细柳被雨水濯洗得凝碧生光,那道紫棠色身影在对岸若隐若现。
“没让他来接……”
戚寸心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句,她看不清谢缈撑伞没有,心里有点着急,便朝周靖丰福身行礼,“先生,明日再来跟您下棋!”
她满怀希冀。
周靖丰端详她片刻,茶碗里浮起热烟很快被风吹散,“谢敏朝对己对人,都是样残忍极端,他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为杜绝新帝与晋王谢詹泽在他死后为皇位你争夺,继续空耗,他便索性先做个局,让他们兄弟尽快分出个胜负来……他这显然是孤注掷,若成,南黎便有救,若不成,南黎就只能烂到根里,被北魏蚕食消解。”
“他定要个无畏无惧继承者,连新帝在北魏留下那点阴影,他都要用最残忍手段让新帝从中摆脱,可是寸心啊,他这做,只怕更让新帝心性与常人不同,这于新帝而言,只怕也不算好事。”
周靖丰言语之间并未过多透露有关谢缈字句,但戚寸心却从中听出他几分担忧来。
“先生,明白您想说什。”
添几道褶痕,“朝中毒瘤是除,可这些毒瘤连接出去根茎野藤,在地方上也不算少,新帝登位,如今彻查起来,是有得忙。”
“是啊。”
戚寸心与周靖丰并肩立在窗前观雨,听见他话便点点头,又说,“他这几日都少有休息时候。”
“你不也是?”
周靖丰眼底含笑,侧过脸来看她,“做皇后,你手里事务,应该也并不轻松。”
周靖丰瞧着她提起裙摆下楼背影,不由摇头轻笑。
还是个小姑娘啊。
少年人之间情意,即便是在这样深寒宫巷
戚寸心手撑在窗棂上,雨珠击打在她手背,带着几分料峭春寒,“可觉得,只要是个人,他就有颗血肉心。”
“他受过很多苦,那些苦难让他变得和寻常人不样,但那不是他错。
“见过他很多面,知道他是个什样人。”戚寸心侧过脸,对上周靖丰目光,“是这世道不好,让他从未领略过世间百味温情,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很努力地回以最纯粹情意,所以先生,他缺失,替他补回来就好。”
世道不好,她便与他共伐世道。
心性残缺,她便陪他修补残缺。
“刚开始是有点手忙脚乱。”
戚寸心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下,“所以到今日才得空来与您喝茶。”
周靖丰回头端桌上茶碗来慢饮口,面上笑意淡去些,不由轻轻叹:“你们夫妻两个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可往后,南黎在你们二人手上,你们肩上担子就更重。”
“坚信最糟糕时候已经过去。”
戚寸心面上神情看起来点儿也不沉重,湿润水气迎面,她深吸口气,仿佛她只临窗望,眼前便是片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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