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身处地,如果父王把他丢到外地到死也不肯
说过话,又等半个时辰,听父王歇下后,三兄弟也各回各屋。
驿站床不知用多少年头,轻轻翻个身也会发出声响,魏曕索性平躺着不动。
帐内充斥着淡淡异味,魏曕此时却没心思计较这些,对着床顶出神。
前太子伯父在世时,直都摆出好兄长姿态,有人揭发藩王们胡作非为,太子伯父反而替弟弟们说话,皇祖父也都听,不曾追究。
无论太子伯父本性如此,还是他与皇祖父个唱红脸个唱白脸,太子伯父都没有针对过藩王。
怕什?怕他到京城将侄子从龙椅上揪下来,还是怕敌国趁虚而入?
总之都是为大事,做皇帝,到死都是皇帝,那点亲情已经无所谓,见不见又有多大关系?
深深地吸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来,燕王从四子怀里坐正,拿过先帝遗诏,恭恭敬敬地卷好放在通向京城方向,再恭恭敬敬地对着那遗诏叩首:“儿臣谨遵父皇遗诏,儿臣不孝,不能进京送您最后程,若有来生,儿臣愿继续做您儿子,继续在您面前尽孝。”
三叩九拜,燕王收起遗诏,眼都没看那驿使,带着儿子侍卫们骑上骏马,原路返回。
去时快马加鞭不分日夜,归时速度就慢多,只是燕王依然话少,每晚留宿驿站,他便个人待在房间。
“王爷大悲之下气血翻涌,血吐出来反而是好事,不过接下来请王爷务必爱惜身体……”
燕王闭上眼睛,副懒得听姿态,只是眼角不断地有泪水滚下。
平时多威严健壮父王,这会儿变成这样,魏昳跪在边擦眼泪,魏曕面沉如水,魏昡眼圈泛红。
朝廷派来驿使匍匐在地,不敢吭声。
只有三月春风断断续续地吹过来,渐渐吹干燕王流下泪,残留干涸泪痕,混杂着风尘,很是狼狈。
皇太孙魏昂却不样,他初封皇太孙不久,便有撤藩之心,被皇祖父否决。
这提议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可藩王们在京城也各有眼线,总能打听到些机密,父王也与他们三个当差儿子提起过。
如今,皇祖父去,魏昂会怎做?
理智上,魏曕觉得父王不能进京反而是好事,去,就怕回不来。
不过,他与皇祖父只见过面,没什祖孙情分,父王却不样。
魏昡看得难受,对两个哥哥道:“皇祖父太绝情,为何……”
魏曕冷眼看过去。
魏昡闭上嘴巴。
魏昳瞥眼窗户,也低声劝他:“小心祸从口出。”
皇祖父再绝情,都是当爹,除非逼急,当爹对儿子怎都狠不下手。如今坐在龙椅上只是父王侄子,他们堂兄弟,巴不得他们犯错把把柄递过去呢。
魏曕往帕子上倒点水,再把帕子递给扶着父王魏昡。
魏昡刚刚还能忍着,这会儿也掉下泪来,边替父王擦脸边发哽地道:“父王节哀,您若有个三长两短,儿子们怎办。”
湿湿凉凉帕子擦去燕王脸上狼狈,他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三个儿子关切脸,再高处,是春日晴朗无云天。
燕王怔怔地望着那远天。
其实早就料想过这日,父皇年纪大,这日早晚都会到来,可他没想到,父皇不许他进京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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