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其实不是他说,而是个叫“安东尼”作家,那时候班上充斥着诸如《小说绘》、《最小说》之类青春文学,男生女生争相传看,林瑾瑜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在乱飞杂志间偶尔也看过几眼。
他以为张信礼听不明白,但完全出乎他意料,张信礼把单肩背着包往上拉拉,自然而然地接上,说:“……知道不会遇见第二个你。”
他语文成绩如今已经好多,作文起码没病句,会有几个带修辞手法句子,偶尔也会引用几句“名人名言”……生活在起,林瑾瑜看过书他也会看,林瑾瑜喜欢东西他也会潜移默化地多看两眼。
而林瑾瑜呢,曾经他连蒜应该从哪头开始剥起都不知道,如今也能炒盘像模像样辣椒炒肉……虽则尝起来并无半点沪菜风味,反而与川菜般无二。
张信礼最后说:“再见,别恨你爸爸。”
窗外广告牌栏拦飞掠而过,林瑾瑜看着张信礼放在自己面前、握着栏杆手……长久地脱离那片山与田里稻子,那双手比起凉山记忆里背他那双手,真已经白很多。
车站大厅上方那片银幕,仍数年如日地滚动着猩红列车时刻表,那时站台票已经取消,林瑾瑜没票,不能和他起进候车室,他停在检票入口,张信礼回转身看着他,半晌,道:“回去吧。”
“嗯,”林瑾瑜同样看着他,说:“回去去哪儿读书,爸说吗?”
张信礼道:“叔叔没说,只告诉在联系,临开学会告诉……反正放寒假。”
真贼啊,林瑾瑜想:爸可真谨慎,他不告诉们,四川这大,找不到他。
海那会儿,不会坐地铁、不知道发车方向、不会开波子汽水,也不爱吃咸甜口味早餐。
如今张信礼已经和这座城市融合得挺好,主要地铁线路他心里都有数,知道换乘不用另外买票、不看地图也知道到哪站该下、懂开波子汽水要多压几秒钟,连带甜味菜他都能适应着吃几口。
林瑾瑜跟他起进站,看着他站在玻璃门前等班车侧影,说:
“想送你到车站吗?”
其实他显然已经买好票,但他就是要问这句。
林瑾瑜站在原地,看着张信礼背影消失在火车站茫茫人流里,那个画面很多年后他都依然记得,细碎雨丝围绕着张
又是分钟沉默,他们在寒意岑岑风里站着,该说话好似已经说尽,可没谁率先转身告别。
林瑾瑜说:“们……还会再见吗?”
张信礼说:“不知道。”
星空辽阔,而世人渺小,在这个年纪他们无所有,有只是拥有无数种可能未来。那些现在想来无穷远以后谁也无法断言,也许那些年里爱会死去,新种子发芽。
“嗯,”林瑾瑜知道他说是实话:“可能只是你生命里个过客。”
张信礼说:“有点远,如果你嫌累,也可以不……”
林瑾瑜打断他,说:“只是问你‘想不想’。”
张信礼复归沉默,林瑾瑜说:“不用自作多情,出于礼貌而已,毕竟也算同学跟朋友。”
他这说张信礼无话,点点头。
地铁来得很快,车厢拥挤,他们扶着同根栏杆,面对面站着,眼睛都看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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