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茴说:“都是这样。”
按照古老传统,彝族新娘出嫁前是不能吃饭,随着时代发展和汉化加深,有许多习俗已经被简化,陈茴道:“要进来吃点土豆和煮苞米吗?”
“不用,”张信礼说:“东西送到就走,明天再过来帮忙。”
陈茴点点头,耳边木制耳环晃晃。常年日晒与劳作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确有几分将
她边毫不不讲究地往衣服上擦手边道:“买回来就好,还送过来,明天阿爸睡醒去搬就行……”
张信礼回道:“没事,顺便。”
陈茴出得门来,眼睛不太在意地扫门口客人便要麻利地蹲下去查看地下酒、肉……就是那仓促眼,扫过张信礼背后林瑾瑜,她蹲下去动作顿在半空,视线从酒肉上倏然回到门口。
林瑾瑜说:“你好……好久不见。”
陈茴已经长大成熟,有着细小雀斑脸上忽而又浮现出小时候林瑾瑜十分熟悉那种局促神情,她把散下来几缕头发拢到耳后,声音小不少,恢复点林瑾瑜记忆里熟悉腼腆,她说:“你好,你真来啦。”
没拐到村门口,高飞便从土坡上飞奔下来,边朝他扑过来边响亮地叫声:“哥!”
那声音响亮又大方,这个名字像个男娃女娃跑起来时候,两条辫子仿佛翎翅夜鹰羽翼。
她闷着脑袋头撞进高武怀里,高武放下满手提着东西,把她抱起来:“这晚,怎还在外头哦。”
“等你回家吃饭。”
高武便笑,黝黑面庞上还是露出两颗虎牙,他把用省下来工资买裙子和雪地靴都给妹妹,又给妹妹身后弟弟人两颗糖。
陈茴嫁得远,请帖等众事宜都是男方家里操办,她能做,只是写张笔迹并不好看地址,夹在请帖里发给他。
“嗯……”林瑾瑜不知道寒暄些什好,只得先说吉利话道:“祝你新婚快乐。”
后天是毕摩算下好日子,男方家里同支兄弟就要代表新郎来迎亲,陈茴笑,说:“谢谢。”
屋里有小孩大声喊“阿姐阿姐,阿妈喊你去铺被褥”,陈茴转头大声叫她弟弟妹妹们安静,自己等会儿就来。
林瑾瑜说:“后天就出嫁,今天还这忙啊。”
他们急着赶车,确实还没吃饭,林瑾瑜也有点饿,张信礼把他手上东西接过来,道:“把买东西送过去,你先回家吧,送完回来给你做饭。”
有人做饭给你吃是件很幸福事,林瑾瑜想想,说:“不,这重,跟你起啊,正好……去看看陈茴。”
陈茴,现在改回彝族名,叫作尔火,尔火在出嫁前天仍在火塘边忙碌着,她结束年工期,买站票,坐在行李上搭乘拥挤快车回到家乡,白天去抱草放牛,晚上回来帮阿妈做饭做家务,照顾她又喝到烂醉阿爸,督促弟弟妹妹写大字,她长着冻疮手整个冬天有大部分时间都浸在冷水和冷风里。
张信礼把买回来东西堆在院里,喊她出来拿。
陈茴在屋里大声答应句,那不再有丝毫童声意味声音大而沙哑,那是在工厂轰鸣机器声里锻炼出来嗓门,只有这样声音才能在轰隆钢铁声里争得席之地,有效和工友们进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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