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透明玻璃分隔出两个世界,爷爷说等他回来陪他说说话,可如今林瑾瑜就站在这里,那个曾精神矍铄老人却无法开口,孙子年轻呼吸声绵长,却无法传到那边。
他没回答小堂哥,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爷爷。
“对,刚已经有家属来探视——”
忽地,值班医生拖长声音从入口处传来:“林先生,现在其实已经过探视时间,要不是您面子大,老爷子又确实不太好说,不好违反规定……”
“是是,麻烦您,”林瑾瑜听见个十分熟悉声音彬彬有礼道:“这点水果过来时候顺便买,您辛苦,提回去给孩子吃。”
插管来维持生命。
“本来好好,有天天冷,他出去骑自行车买点你爱吃菜,突然就不行……走到割气管上呼吸机这步,基本不可能再出院。”四下除忙碌护理之外再无人,小堂哥和林瑾瑜块并肩站着,身防护服裹得严实,注视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爷爷,年轻生命注视着衰老生命。
唯有旁心电图上不断跳动折线证明着这颗曾也有力过心脏仍未停止跳动。
“医生说……还有多久?”林瑾瑜从未想过再次相见会是在这样情景下,他目光黯然,低声向堂哥发问。
“没准,”小堂哥把手放在他肩上:“意识还有,但离不开机器,肺不行,坐起来都喘,也不能说话,只能睡着,医生说两个月,年两年,都有可能。”
他恍如被人泼罐液氮,浑身每根神经、每处毛孔都开始发僵发硬,跟应激田纳西羊样,四肢僵劲不能动。
小堂哥本来颇哀伤表情也瞬间凝固,他瞪大眼睛看向林瑾瑜,就差在胸前划十字,对着上帝耶稣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赌咒发誓自己真不知道他爸正好会今天、这个时候到这里来。
“您客气,老爷子这几天情况还好,吃也可以,每天睡前们都给擦身。”
医生声音非常和蔼,可在林瑾瑜耳朵里却跟地狱恶魔低语差不多,他从极大悲痛过渡到极大惊恐中……不,他不想见他爸爸,躲床底、趴厕所,干什都行,哪怕让他现在从
生死之事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过林瑾瑜觉得永久睡眠和死亡并无不同。
床尾小卡片上标注已由“普食”改为“流食”,鼻饲管里流动着半黄不白流质食品,小堂哥说完先前那句话后沉默几秒,接着说:“那时候……天气很冷,他老人家念叨着,说让你妈给你寄件毛衣,怕你冻着,说出去买点你爱吃菜,等你回来吃,陪他聊聊天……可惜没赶上最后跟你说句话,就插管。”
他尽量平静地说着,但说到最后,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林瑾瑜喉咙动动,竭力忍下鼻腔里酸涩感觉。他还记得小时候林怀南逐渐变得忙碌,便经常把他送到大院里,阳光很好,爷爷搬条竹凳子,抱着他,拿块发糕,在松树下喂蚂蚁,坐就是下午。
“你来趟,爷爷心愿也算,们几个成家也成家,工作也工作,没定下来只有你,你要好好生活,知不知道?”
林瑾瑜也想好好生活,谁不想好好生活呢?可大概人来到世上就是来受苦,从降生开始必经爱恨痴缠,必有所得,也必有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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