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很多遍,直到再也看不出来有血痕迹。
她把衬衫挂去阳台,然后观摩它衣领,它袖口,它裁剪。
想象它被人穿上,露出脉络分明脖颈,骨感修长手,宽肩宅腰身形。
他穿白衬衫很好看。
干净利落,也撑得起白衬衫该有气质。
那刀捅,离他心脏只有三毫米。
情况不容乐观。
更重要是,病人求生意识并不强。
倪迦和宋彰在病房外守夜,天蒙蒙亮时,他让她回家洗漱,休息下。
倪迦点点头就走,她跌宕起伏熬晚上,心理身体双重打击,人已经快废。
倪迦边抽烟,边把事情前前后后交代,有多前就讲多前,她和陈劲生恩怨开始,到肖子强对她恶心行为,到陈劲生现在情况。
件件讲完,时间连成串,在她脑海里过遍。
越说,眼泪掉越凶。
周弥山听完,似乎淡淡笑声,“你只有在最糟糕时候才想起。”
倪迦合上眼,道:“没到最糟糕以前,总以为自己可以解决好。”
但最后,还是把堆烂摊子留给他。
周弥山没有像往常样迅速接通,因为宋彰手机是陌生号码,但知道他私人号不多,响几声,那边传来道低沉男声。
“喂?”
倪迦眼泪瞬间就流下来。
她蹲在地上,抱住膝盖,“周弥山,有事跟你说。”
倪迦在卫生间清理自己,身上血迹不多,但已经渗进衣服里,洗不干净,她胡乱擦几下,把手上胳膊上血用清水冲掉。
水混合着血丝流进蓄水池,她重新捧起把水扑到脸上,脸刺疼刺疼。
再抬头,镜子里她脸颊高肿,眼睛也肿,脸色惨白,蓬头垢面,嘴唇皲裂。
鬼样。
她又接把水,把头发理顺。
倪迦
她出去找家开门早餐铺,随便吃两口填饱肚子,然后打车回家。
再次进家门,家里还保持着她昨天出门时原貌,拖鞋飞出去只,茶几上还放着半杯开水。
只是天夜,她生活天翻地覆。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她把陈劲生那件带血衬衫泡在盆子里,亲手揉干净,洗衣水洗成血水,散发着腥味。
她到底还是,太理想主义。
**
倪迦去警局做笔录,又匆匆赶回医院。
肖子强和那几个兄弟电话直打不通,警察联系他们周围票人,都是些江湖混子,滑头多很,要装不知道,要口咬定不认识。
陈劲生手术直到后半夜才结束,但人并没有清醒,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随后被推入重症监护室。
“想通?”
“……”
“在等你愿意主动说那天。”周弥山没有急着问她,语调很平静,“你有事瞒。”
倪迦咬唇,“你现在忙?”
周弥山把面前成堆文案夹合上,“不忙,说吧。”
抱着烟盒和手机躲进厕所格挡里。
她手还是抖,点好几次,差点把头发撩着,小格挡里冒出股机油味,终于点着。
她凑到嘴边,深深抽口,混乱紧绷神经有片刻舒缓。
她把手机拿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就能把那串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电话号码打出来。
她总说不想再依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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