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吗?”程瞻却反问。
杨爱棠只觉得,在这样温暖宜人时辰,程瞻这通电话,非常地扰人。他开始心烦,阳光令他脸颊和眼眶都愈加干燥,他闭上眼,并不愿意深入思考,只从话语最表面处应答。
“也不是没想过。”他说。
“还是分比较好。”程瞻说,“你愿意
然而却是长久沉默。
电话那头甚至传来洗衣机工作完毕嘀嘀声,但程瞻没有去管它,无意识间深呼吸几次。在这沉默里,杨爱棠似乎已经感觉到他要说什。
“——爱棠,们分手吧。”
*
南方、农村、正月、午后阳光。
杨爱棠眼睫毛动动。“嗯?怎?”
“新年好。”
“都初六。”杨爱棠笑。
“那,”程瞻慢慢地说,“你哪天回?”
“十五吧。”
他们在起四年零五天,吵架无数次,但分手时候却很和平。
是在农历大年初六,通过电话分掉。电话在下午15时12分打来,时长13分46秒。
杨爱棠当时正坐在老家晒谷坪上逗猫。
南方农村大年初六,空气里还弥漫着呛人硫磺气味。太阳穿过屋檐下垒得高高秸秆堆,顿挫在新安装不锈钢门栏上,但仍要努力地往屋里爬。农村屋子建得虽大,内里却空旷,太阳只爬上门后八仙桌半,桌上摆着过年瓜果零食。再往里陈设就大都蒙在午后阴影里。白墙高处有座菩萨神龛,摆着外公和母亲照片,过年时候新换三炷香,虽然看不仔细,但凭那香烟气味,可以辨认出神存在。
杨爱棠素来惧冷,外婆亲手缝制大红大绿花棉袄将他全身上下包得臃肿。他搬把躺椅坐在阳光下,只脏兮兮母猫趴地上舔着他们午饭吃剩鱼骨头,腰身恭顺地塌下,灰黑毛都打结,杨爱棠百无聊赖地给它根根捋平。外婆嗑着瓜子唠叨他,说不怕这猫有病啊,摸完定要洗手。他冲外婆抬头笑,说好。
那稀缺、但又那可喜阳光。
晒得杨爱棠浑身发软,手脚都不愿动弹,陷入种梦般困境里。连母猫从他手底溜走都未察觉。
自己刚刚说什?说“你想早点回来吗”?
好丢人啊。他茫然地抬手挡光。
“哦……”他怔愣着,又怕程瞻认为这是冷漠,于是绞尽脑汁补充句:“你……是这样想?”
“买票吗?”
“还没有。”杨爱棠看眼无所事事外婆,捂着话筒,声音极轻地说句,“你想早点回来吗?”
那边却没有回答,因为电话里突然闯进阵隆隆声,杨爱棠很熟悉,是他家洗衣机开始工作。于是他问:“你在下午洗澡?”
“嗯。”程瞻似乎又离开洗漱间,那隆隆声音远去,“外婆好吗?”
“挺好。”杨爱棠终于没有忍住,“你想说什?”
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时候眉眼弯弯,好像亲切极,谁也无法对着他笑脸责怪他。
就是在这个时候,电话响。
他从睡衣口袋里摸索出手机,见到是程瞻,蓦地呼吸口气。
“喂。”
“爱棠。”程瞻声音向是比较低沉,透过电话传来便愈显得凉,环境声很安静,大约他今天在家里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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