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还有些蔫蔫,“嗯,公公年前不是才陪庆生辰。”
他看见方才抛花,还掉在地上,退半步弯下腰捡起来,拢在掌心里看。花瓣鲜嫩,蕊儿也细,他将花举起来,玩儿似,透过花簇里缝隙,看见杨贺嘴唇薄红,比手中花还漂亮。
他又高兴起来,手搭在杨贺肩上,将花往人帽上簪,杨贺皱皱眉,要退,却被季尧握住肩膀,少年声音已带几分清朗,悦耳又轻软地说:“公公不要动嘛。”
杨贺脑袋撞在季尧肩膀,有些不悦,刚想推开他,就听季尧轻轻说:“昨天谢家表哥来找。”
前两年选秀有个谢家女当选,皇帝喜她温婉娴静,宠过段时日,因诞下公主,封嫔。谢家外臣想是凭借见她,才得以入宫。
不知是不是季尧长大,力气也大,总喜欢挨着杨贺,抓着他,攥紧,杨贺皮肉白软,轻易就留下印记。
杨贺轻声说:“殿下又长高。”
他不动声色地拿开季尧捧着他脸颊手,少年人掌心带着年轻热度,干燥温暖。
季尧个子蹿得快,杨贺已经要仰着脸来看他。
季尧收回手,耷拉着,说:“还不如小时候呢,公公现在都不让亲近。”
季尧还是住在静心苑。
当初他宫里只有个老嬷嬷和两个宫婢,老嬷嬷死,那两个宫婢也叫杨贺寻由头换下去,另外安排个小黄门和两年少宫婢。名为伺候,事实上,还有点监视意思。
杨贺毫无愧疚。
这几年他们走得近,季尧越发黏他,口个公公叫得比谁都热乎,天真烂漫,乖巧又听话,都是招人喜欢模样。
可杨贺知道并不是如此,譬如他知道季尧虽不能入国子监,这些年看着浑浑噩噩长大,却不是大字不识,无所长。季尧从来没有荒废过自己。
杨贺动作下子停住。
上辈子,就是谢氏捧着季尧登上帝位。自出珍妃事后,谢氏弃车保帅,同珍妃断关系,没管他们死活。这些年,谢家直很低调,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上辈子也是如此,杨贺才会没在意谢家。
难道谢家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所筹谋?
杨贺说:“谢家是殿下母族,和殿下有所来往,也属应当。”
季尧嘴角翘翘,不以为然地说:“母妃发疯时候不见他们,在冷宫里
他还未开始长个时候,瘦瘦小小,像个小孩子,杨贺拿他当个孩子看,就是他有时抱自己也能忍忍。
现在不样。
季尧往杨贺身前站,就好像能将他整个人都嵌入胸怀,牢牢锁进去,竟让杨贺觉出几分压迫感。
杨贺说:“殿下又说孩子话,人哪儿能不长大。”
他想起什,突然说:“殿下今年,十六吧。”
季尧也不瞒他,只说宫里无聊,总要寻点事打发打发时间,不然就要发疯。
他是笑嘻嘻地对杨贺说,杨贺问他,殿下以后想做什?
季尧想想,看着杨贺眼睛,很认真地说,活下去。
寥寥三个字,却让杨贺愣愣,旋即,那小子就凑上来抓着他手臂,笑盈盈地接着说,公公对这好,得好好活着报答公公啊。
杨贺心里冷漠地想,你死,就是对最大报答。口中却说:“殿下,抓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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