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是雪天,寺中人少,旁观者不过二三。
妇人仰起脸望着陆衡,哀声乞求,少爷,阿悬很乖,他不会同你抢什,求求您,接受他吧。
陆衡看着陆悬手,攥成拳头,冻得通红,死死顶在地上,陆衡牵住他娘温凉手,止住她心软想说话,眉宇间压着不耐,转头对他们道,佛门清净地,给你们留几分体面,不要再纠缠,你们走吧。
他们要越过二人下阶,却听声闷响,陆衡只听陆悬哆嗦着喊声娘,猛回头,就见那妇人拿匕首捅入腹中,鲜血洇开刺目红。
她对着陆衡笑下,凄声说,陆少爷,不会和你娘抢,阿悬也会乖乖。他以后就是没娘孩子,您就可怜可怜他,他毕竟是你弟弟啊。
他们祭拜完,出大殿,那女人搂着个孩子,相互依偎着,就跪在殿外。她抬起脸,是张楚楚可怜脸,掩不住风尘气。
她说,那是陆老爷子种,求夫人,念在他身上淌着陆家血脉,给他个容身之所。
陆夫人脸色微白,还未说话,陆衡已经步上前,八九岁孩子,皱着眉毛冷冷地看着他们,锦衣雪裘,贵不可言。
这种事你找爹去。陆衡冷静道。
那女人肩膀颤,攥着陆悬手,让他抬起脸,眉梢眼角同陆衡有两分像,说,少爷,您看看,这是你弟弟阿悬。
只怕你会受伤。”
陆衡心里软,掐着宋小舟腰肢手也用上几分力气,几乎就想将他这揉碎,抑或吃也好,藏进血肉里。
山林里夜晚很长,天幕也黑,星子寥寥,只有幽幽燃烧着鬼火,寂静又沉闷,好像永远都等不来天亮。
宋小舟原是挨着陆衡坐,后来蹭到墓碑边,犹豫片刻,抬手摸上冰凉石碑。碑上无名,小小块,简陋不堪。
他这样摸着,陆衡难得有几分不自在,宋小舟闷声说:“来这里找你那回,你就在这里。”
陆衡眼中仿佛又看见那女人笑容,脑仁隐隐刺痛,他道,“陆悬认为他娘是逼死。”
“这些年,他在陆家谨小慎微,伏低做小,”陆衡说,“其实直恨不得死。”
宋小舟怔怔地看着他,陆衡道:“不是什好
两个孩子目光对上,陆悬怯懦,低下头,只听陆衡道,娘只个儿子,没有弟弟。
陆悬眼眶红,吧嗒吧嗒掉眼泪,颗颗砸在地上。
陆衡抿抿嘴唇,偏头看陆夫人眼,她说,你们先起来,天太冷,别冻坏。
那女人压着陆悬又磕头,道,夫人,别无所求,只求您发发善心,给陆悬个出路,他年纪渐长,总不能辈子跟着在秦淮河上。
陆衡脸色却越发不好看,他娘不争,确是顶好脾气,他却见不得别人这样软刀子逼迫母亲,陆衡道,他出路与们何干,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
陆衡嗯声。
宋小舟忍不住问道:“为什,陆悬那恨你?”
陆衡看他眼,盯着自己墓碑看会儿,说:“因为他娘是死在面前。”
往事悠远。陆悬母亲是金陵名妓,他娘聪明,知道陆老爷子有多薄幸,不会理会她们母子,竟直接带陆悬来陆衡母亲面前。
那日正是隆冬,陆衡随母亲去寺里上香,天又小雪。钟声浩荡响彻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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