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亦用力勒住缰绳,胯下骏马昂颈声长嘶,他脸上没什表情,兴许是战场血色逼人,残阳晦暗,贯清俊儒雅眉眼竟多几分阴霾。
隔得远,岑夜阑只见岑亦调转马头,心头松,环顾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城外树林掩映处,元征就在那里。
岑夜阑深深地吐出口气,沉声道:“回城。”
他话落,副将抹把脸,应声是,尚在混战中
南门是胡人围城最为薄弱缺口,大门轰然打开瞬间,岑亦率着城中诸将马当先冲出去。身后将士队列有序,紧随其后,而后才是黑鸦鸦百姓。
岑夜阑骑在马上,他静静地看着躲在队伍中百姓,身侧留下将士们严阵以待,悉数笔挺地站着。
不多时,远处安营守南门胡人似有所觉,当即急急整兵冲上来。
岑夜阑冷静地抬起手,城墙上弓箭手抬起弓弩,不过须臾箭矢如雨,朝着冲来胡人疾射而去。城外将士亦摆开迎敌之势,厮杀声打破黄昏静谧。
阵前交戈,有将士掩护着百姓陆续撤离,元征已经出城,他攥紧缰绳骑在马上,身后是惊魂不定百姓,三三两两不敢做声。
直到当真撤离北沧那天,元征都有种不真实感。
方靖和几个纨绔子弟都跟在他身边,无不安静,元征沉默地看着城中聚集百姓,个个拎着包袱,拖着老,带着小,瑟缩着,无不满面惊惶茫然。
元征还看见那天晚上给他递过红薯孩子,他抓着母亲衣袖,将小小身体往人群里藏。元征出神出得久,方靖轻声说,“阿征,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不要……不要这样。”
元征看他眼,又挪开脸。
他不是傻子。河东战事远不如北靖吃紧,司韶英迟迟不来,他本就心存疑虑,经岑夜阑点,无论他如何不想承认,他也大抵猜出北沧关会有今日或许和他有关。
他们突围得突然,胡人毫无防备,绕是全力扑杀也挡不住城中撤离之势。岑夜阑银枪在握,身黑色甲胄,身下战马踢踏有声,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天色点点擦黑,混战之中,岑夜阑和岑亦目光对上,岑夜阑嘴唇动动,挥长枪挑下人,血色沾染红缨,将未出口“走”字都带上几分血腥气。
暗淡余晖笼罩岑亦面容,他言不发,看着那杆淌血流火枪,那是他小叔叔枪,陪他征战沙场数十年,后来小叔叔给岑夜阑,连同靖北令起。
岑熹选择岑夜阑。
岑亦后来就鲜少用枪,反而选择更不擅长剑。
有人想借胡人死让他死在北境,甚至不惜丢弃鹤山州,让北沧关沦为孤城。
让他死得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如今储君未定,他父皇虽然有众多皇子,可元征依旧是最受瞩目个,在京城时就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弹劾他,想让他死。元征曾以为他被贬边境,就已经远离朝堂,他便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岑夜阑说他天真,如今看,当真是天真又可笑。
元征心中只觉憎恶又无力,如同置身蛛网,手脚困着,任他如何拉扯挣扎,都于事无补。可旋即,他心里却蹿起股滔天怒火,无论是谁想杀他,谁要杀他,都不该用这种手段。
正当黄昏,日落虞渊,倦鸟扑腾着翅膀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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