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亭中片死寂,冷风都静止脚步。
其他数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只想装作隐形人。但他们只以为皇帝是有意揭裴相和离疮疤,却不知皇帝话里还有更深意思。
裴耽知道。
李奉韬所以能在太子谋逆事变中脱颖而出,只因他掌控神策军。但当时神策军是给裴耽统领,若不是裴耽自己受重伤,李奉韬原不可能以“襄助戡乱”名义接管它。神策军是北衙禁
裴耽行礼入座。
“裴相饱览群书,当知蒐狩习武,礼之大者。”李奉韬道,“朕给北衙军也设彩头,龙武、神武、羽林诸军,包括朕神策军,互相切磋切磋。”
裴耽道:“陛下深谋远虑。”
李奉韬端详着,裴耽穿戎装模样少见,但也不算突兀,因为他父亲就曾是员颇有声望大将。若非如此,也不会招来幽恪太子嫉恨。
“朕最近常想起裴峥将军英勇。”李奉韬朗朗笑道,“北衙六军,按先皇曾经部署,原是要给裴将军。谁知道他竟死事高丽,天不假年……若非如此,今日不拘神策、羽林,或许都要姓裴。”
伤,滴滴答答地流血。见到生人,野兔立刻龇牙尖叫,毫不犹豫地往裴耽手上咬口。
裴耽浑不在意,看它脚伤像是被箭擦破,或许是从哪位贵人手下逃走猎物。方才他也想射杀它,但到此刻,看它色厉内荏,反觉胜之不武,轻笑声,手提溜它到小溪边,给它洗洗伤口,又费好大力气扣住他死命乱蹬四肢,拿随身伤药给它止血包扎。
得他好心疗伤,这小野兔却仍拿双发红圆眼睛死瞪着他。
若不是开春不猎幼兽,遭只兔子这瞪着,裴耽脾气再好也要炖它吃掉。
包扎完,野兔当即从他怀里跳出去,身姿矫捷,在空中划出道漂亮弧线。然而刚落地,竟然把脚给崴。
裴耽拧拧眉头,他大概知道皇帝要说什。但这座小亭四周布满亲兵,还有数名文武大臣,气氛融洽,戒备森严,处处都可见皇帝胆子小,纵然有意挑衅,也到底不敢单独与他对质。
裴耽在席上欠身,“陛下才是雄姿英发,天命所归,不论先父还是草臣,抑或北衙六军,都只是拱卫陛下渺小众星。”
“虽然如此,朕比不上先皇。”李奉韬垂眸,“朕总是担心辜负先皇托付下来江山……裴相,可要直督着朕啊。”
裴耽骇笑,“臣岂敢。”
“裴相有什不敢?”李奉韬道,“裴相允文允武,先帝器重,黎民仰赖,唯遗憾,只是与朕四弟和离,是以到如今不得不辅佐朕而已。”
裴耽:……
裴耽去薅它后脖颈时,孟朝恩来。他只得拿布帕将小野兔随意裹,揣进怀里,随孟朝恩去见驾。
皇帝正在座偏僻小亭里休息。似乎已猎围,亭下摆着头鹿和几只山鸡野兔尸体,都已处理干净,头上插着表示皇帝猎物赤色徽识。裴耽只匆匆看眼,猎物群中偏有只肚腹鼓出母兔,似怀有身孕,令他下子皱住眉。
这不是好兆头。
但圣人身承天命,或许本不在乎什兆头不兆头,否则也不会选在开春围猎。裴耽走入亭中,李奉韬正在擦拭他金柄长剑,笑着招呼他:“裴相来,请坐。”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