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他们离得太近。甚至想缩回手时,裴耽开口。
“四哥。”裴耽道,“你在牢州,也时常受伤吧?”
四周俱安静下来。
裴耽抓握着他手在轻微地颤抖,奉冰反而强作轻松地吐出口气,抽出手,撑着桌案站起,还拍拍腿,“雨小些,送你回去。”
裴耽却不起身,只是抬头看他。
“你不是说不疼吗?”
奉冰语塞,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裴耽。俄而又移开目光,低声道:“这等小伤,天两天纵好不,挨上三天五天到底能好,这世上所有伤疤,还不都是如此?”
裴耽不答。他已经拆开那包小银针,取出根在烛火上烧灼,香雾沉沉,他模样像个把持他性命恶魔头子。
奉冰终于觉得僵持也没有什趣味,将手掌放上来。那个水泡竟然变大些,或许因为总在摩擦,四周隐隐地发红。裴耽握住他手,银针准确地将水泡挑破。
只是瞬间事,奉冰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疼痛,裴耽已在上面抹开清凉药膏。烛火映照之下,裴耽低着头,好像令他那双眼睫毛显得更长,阴影扑簌簌地遮住他表情。
候,也总是有药味道,以至于他如今只要闻见,都只会觉得它催情。
四哥知道自己在说什吗?
像把自己送进牢笼小兔子,心肠那软,处处有隙可乘,却还要龇牙咧嘴地吓唬人。
裴耽目光下移,移到那渐渐喝空茶碗边,奉冰手指甲晶莹得像几片小贝壳。裴耽道:“手还疼不疼?”
奉冰将受伤手指缩回袖子里,“不疼。”
“四哥,”裴耽语调宛如雨中绷直线,“也是你伤疤吗?”
奉冰恍惚想起来,裴耽虽然自己不打理,但其实是很懂得照顾人。他们在起那三年,自己凡有个头疼脑热、腰酸腿软,裴耽总是比大内公公还体贴,拿过状元少年郎,连背医书都要与他比,显得这体贴好像是用好胜心包裹起来。
其实就算在十王宅中,何处摆着何种药奁、收着何种草药,也都是裴耽比他更清楚。
奉冰轻声:“多谢。”
裴耽那眼睫毛便扑扇扇,他慢吞吞地道:“做宰相和做大夫,道理样,都是理阴阳,顺四时,中和万物。”
奉冰亦淡淡笑,似乎气氛终于因这句无聊笑话而缓和些许,然而裴耽却没有笑。奉冰忽然察觉到,五年过去,比之曾经裴状元,如今裴相更像个晦暗而危险影子。他旦试图深究,便仿佛靠近座深渊,渊底风都在拉拽他双足。
裴耽手撑着几案站起身来,在这花厅里走半圈,绕到个博古架后,打开只小屉,翻出包小银针和罐药膏。奉冰自己都不知道那博古架后有这多东西。
裴耽复在他面前盘腿坐下,道:“手。”
奉冰却将手背到身后,“不要你管。”
裴耽好言好语:“敷上药,过夜便能好。”
“高兴它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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