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还没有到如此——紧迫时候。”
说出这样话,吴致恒也觉喉头发涩,但他必得说,仿佛是裴耽夺他喉咙,他必得为裴耽说这句:“郎主他宁愿自己下狱受刑,也不想您趟进这个浑水,赵王那边,乃至北衙六卫诸将军,他都早有联络,如今于您最要紧,是置身事外——”
“最恨就是置身事外!”奉冰突然抬高声音,“他要逞他英雄,死便死,可
奉冰沉默。黄帛分分从末端展开,他先是认出自己父亲玺印与圈红,而后是行极简短而锋锐字,每个字上竟全都盖郑重玺印:
“皇帝行事如有不可,可领北衙六卫,行便宜。”
*
团毛茸茸东西忽而拱拱他脚掌。
奉冰低头,却见是那只灰扑扑小野兔,鼻翼正耸耸地往他裤脚里钻。奉冰将遗诏放回原处,矮身将那小野兔抱起来,那野兔却朝着他龇龇牙。
——“王”是谁?
这长安城里“王”,已只剩下赵王。
裴耽曾对他说过:“若真有那日,遇上危难,你可以去找赵王,他晓得如何做。若没有危难,那你最好便不要插手,置身事外即可。”
奉冰眼神变幻,他页又页地往后翻,可是书上句子已不再能入他眼。
找赵王。
奉冰闭闭眼,镇定心神,到榻上坐下,吴致恒便将那四函书推给他。
“郎主让送给您。”他道。
奉冰拆开书函,书是早被禁绝纬书,辞句既无聊又危言耸听,奉冰页又页缓慢地翻过,试图从中拆解裴耽意思,但脑子已经快要锈住,旦开始运作,竟还发出吱嘎吱嘎陈旧疼痛。
吴致恒道:“郎主还读两句。”
奉冰抬头。
奉冰与它在极近距离里对视,眸中闪过丝温柔笑意,仿佛花树上吹来新雪。
“春时。”他站起身,将小野兔放入春时怀中,又揉揉它耳朵,“去给宅中人手都放个假,就说是上元将至,都回家团圆去。”
春时领命去。奉冰又看向吴伯,“圣旨查抄裴耽旧宅旧人,估计您是要上通缉榜,且在此处呆着吧。”
吴致恒点头应是,但仍不放心,追问:“郎君预备如何做?”
奉冰道:“去找赵王。”
是,赵王在京多年,定立有根基,裴耽既与圣人不睦,或许便与赵王走得更近。
其王可谏者全,不移者亡。
奉冰翻完整三卷书,挪开后,却见书函底部还有软软夹层。他将手指探入,便慢慢抽出张窄幅黄帛。
春时蓦地倒抽口凉气,又立刻捂住嘴,再看吴伯,后者却好像并不十分惊讶。
除黄帛边缘暗绣龙纹,这张小小帛书,看起来实在是平平无奇。奉冰正要展开,吴伯却按住他手,眼神沉沉地道:“这是郎主留给您最后保命用,您可千万不要……”
吴致恒回忆:“是什……不知夏,不知冬,不见父,不见兄……”
“是《易经是类谋》。”奉冰沿着目录寻知这卷在第三函,打开,便翻到这页。
“不知夏,不知冬,不见父,不见兄,望之莫莫,视之盲盲……其王可谏者全,不移者亡。”
“对!”吴致恒立刻道,“就是这句。”
奉冰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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