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推开门跨入,人影落向青壁。
席银在陶案前浑身抖,抱着膝盖,抬头看向张铎,却没有说话。
张铎拂开面前层帷帐,走到她面前,静静地望向她眼睛。
她似乎怕被他这样深看,低头避他目光。
张铎视线则在她身上游走通,发觉她虽在尽力克制,却忍不住喉咙,手指,肩膀上颤抖。
说着接过袍子把甩覆在赵谦肩上,又道:“找人照顾好他。”
言毕,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大步跨出去。
平乘车行过铜驼街,转入永和里。
张铎下车,穿过连洞门,却听见永和居庭门外正响杖声,几个奴婢被摁在地上,口里堵口布,被打得皮开肉绽。见他过来,掌刑人停杖,退避行礼。张铎扫眼地上人,没有开口,径直从中间穿过去。
江凌忙问掌刑人:“怎。”
窗外月明星稀,无风无云。营中正起灶做饭,处处炊烟升腾,直入云霄。应风物和眼前这个男子执念样,清清楚楚。
张铎有哂意,放下杯盏,望着赵谦笑道:“你也就这点出息。”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江凌声音。
“郎主。”
“什事。”
江凌拱手应是,又道:“郎主回府吗?”
“不回。”
他说完,回头看眼刑室。
“去把赵谦叫出来。”
“这……奴怎说……”
赵谦耳背滚烫,咬着牙,拳狠砸在型架上。型架哗哗作响,他气不过,抬臂又是拳,型架上根倒木刺直插入肉,顿时见血。
“你们不愧是兄妹。”
愤懑句话,却引来背后声几不可闻叹息。
张铎伸手拍拍他肩膀,语气稍微缓和:“无非想说,强求无益而已。”
说毕,径直出刑室。
掌刑人回道:“女郎来过,进清谈居。这些人不懂事,没拦住女郎。”
“啊……那女郎岂不是见着……”
话还未说完,便听前来传来声:“打完撵出去。”
掌刑让忙对江凌闭口,躬身应“是。”
清谈居里如往常样燃着孤独盏灯。
“哦,没什,奴给您送袍子来。”
“进来。”
江凌推门入内,见这番狼藉,轻声道:“赵将军又醉?”
“他最好就是这点。”
他磋磨着玉杯上明雕,喉咙里暗暗笑声:“醉场起来,什都忘。”
张铎负手前行,似不着意:“说请他喝酒。”
这也算二人之间默契,战场上过命兄弟,言不由衷不重要,自有真意在酒中。
张铎平时是个酒不过三分人,赵谦却是个酒上无限制,不醉死不罢休人。是时两坛花雕酒下腹,已然醉得人事不省,糊里糊涂地换着张平宣乳名,张铎随手从奴婢手中拿过张绢帕,塞入他口中,他也不反抗,咬着帕子,渐渐地不出声。
张铎撑着额头,掐着酒杯独自坐会儿。
对着个醉昏头人独饮,哪怕自己已是酒意三分,思绪却异常清醒。
营房前人已经散,江凌在垂杨下等张铎。
“郎主,人已经送走。”
“嗯。”
“女郎不信梅医正,恐怕不肯用他……”
张铎摆摆手:“不肯用就算,看她请哪处大夫,人治好,料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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