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知错。”
她说着忙捉笔起来,埋头铺纸。
“平宣。”
张平宣抬头,硬声道:“做何?”
“过来,让她自己跪着写。她蠢笨至极,你教不她。”
“不是……”
席银脱口而出,说完才觉逾越,忙又垂头止声。
张平宣却犯疑道:
“你为何说不是啊。”
“奴……奴是觉得,郎主不是记这些仇……”
张平宣翻翻她压在手下《就急章》,撇嘴道:“皇象字体本就不是女人写。况且这本看就是大哥写本,更难。他有二十来年功夫,你从前没捏过笔,就凭这几日,哪里写得像。”
她说着,取过只笔,照着张铎字,蘸墨临行。
而后提笔自嘲道:“你看,也学好几年,还是写不像。”
席银望眼张平宣字,又看眼自个字,不禁惭道:“女郎真厉害。”
张平宣搁笔笑道:“字是大哥教。”
博山炉中流烟渐散。
张铎铺开霁山图志,观图不语。
赵谦则簸坐在旁,端着茶盏,看着白玉屏风后两个女子,笑得脸痴蠢。
今日张平宣来看张铎,恰巧碰见张铎因为席银习错笔,而罚其在屏风后跪默。张平宣便铺张席垫在席银身旁,陪她道默字。
席银已经跪快个时辰,早已跪得背脊发潮,眼睛泛晕,捏笔手也有些颤。
常肃听出张奚话中萧索气。
明明是拳拳之意,偏说得孤绝得很。他尚蹙眉深想,却见张奚已经走到玉阶下面去。
“大司马。还有话没说完。”
他扶玉栏朝下唤声,旋即路追撵下去。
张奚却没有回头。
张平宣听这话,面上恼
“席银。”
席银话尚未说完,就被屏风后张铎声音吓得肩膀缩。
“字默完?”
“不曾……”
“那为何停笔。”
说起这个,张平宣有些落寞,架笔低声续道:
“大哥从前到也不像如今这样,对,对子瑜,还有长姐,都很照顾。”
席银也顿笔,抬头望向张平宣。
张平宣知她写得累,索性跟她开话匣。
“大哥小时候就比们稳重。们小时候,顽劣得很,时常闯祸闹事。吓着就去找大哥,后来父亲问起来,大哥就帮们顶罪,挨过父亲很多家法。如今回想起来,很惭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们当年不懂事,不晓得体谅大哥处境,才让大哥和父亲之间,隔阂日深,到如今……”
张平宣偏身看眼屏风后面。见张铎手压图纸,手提标,像是忘记外面还有人在罚跪。便向赵谦使个眼色。谁知赵谦只晓得傻望着她,压根儿不明白她是什意思。
张平宣无法,只得侧身对席银道:“要不……你别写吧。就错个字儿,大哥至于吗?”
席银揉揉眼睛,把袖口朝后挽挽,“女郎可别害奴。”
她说着,用手划过那个错字。
“今儿不把这个字写像,奴夜里就睡不得。”
赭色官袍携风繁复,然其色,却如块陈旧干硬老血。
声悠扬金领鸣响穿破重重宫城之墙,送入人耳,常肃闻音,脚下绊,险些栽倒。
勉强稳住身子之后,前面张奚已经走到阖春门前去。
***
西馆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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