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铎看向它背脊,鞭伤虽已好,但伤疤仍在。
是,它咬不死她。
因为那晚,他把她扔给这只狗,但同时,也把制狗鞭子,扔给她。
庭门外,江氏父子望着这庭中人狗,双双无话。
良久,江凌方回头对江沁道:“以前,好像从没觉得郎主对着雪龙沙时候凄凉……”
雪龙沙是他养狗,好斗,凶狠,平时见活物,只知道扑咬,前几年,在临水会上,它把洛阳巨富豢养只白毛高丽母犬耳朵给咬下来。所以,至今是只孤狗。
孤狗,孤人。
起乱七八糟地活在清谈居中。
比起琴,张铎此时觉得,这只狗更碍眼。
雪龙沙似乎也感觉到他怒意,悄悄地往后缩去。
席银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张铎扬扬下巴,示意江凌让开,而后转身走回庭院。
琴盒还放在矮梅下。
盒中琴是张铎鬼使神差之下买下。
张铎从来没有习过音律,毕竟那是修心却无用东西。但看着她那几只逐渐被笔杆磨出茧手指,他又觉得,偶尔准个姑娘消遣下,也无伤大雅。不能让她,总是念着岑照个人好吧。
张铎抱臂偏头,“廷尉考竟之后,是凌迟刑,你呢?”
席银膝盖颤撞在起,发出“叩”声。
张铎低头朝她膝盖看去,冷道:“起死吗?”
席银怔在树下,良久,方含泪抬起头。“你为什就不肯说句好听些话。”
张铎抬手,胡乱地抹去她眼泪,几乎擂痛席银眼睛。
,背脊却是挺直。
肉身若柔花,骨骼若玉架。
数月之前,她还抱着树干,低声下气得向他讨件体面衣裳。
如今,她倒是真顶直脊梁骨,哪怕知道要挨打,也不再求他。
于是,与快感并行,还有失落。
***
那日深夜,后半夜,张铎醒来时发觉席银还是回来。
她仍然抱着膝靠在凭几上,身上盖着件玄色袍子,闭着眼睛,脸上还有白日里泪痕,额头上腻
“趴下!”
雪龙沙被他这吼,忙低头重新趴下。
张铎挪开琴盒,走到它面前,低头道:
“你那晚为什不咬死她。”
雪龙沙闻话,站起身叫声,声音似乎有些委屈。
买下这把琴时候,张铎就已经后悔,
如今,他甚至想把它烧。
然而,正当他想要去打开琴盒时候,琴盒后面雪龙沙却哀怨地叫声,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他突然觉得很讽刺。
以人为鉴,可以正衣冠。
那以狗为鉴呢,是不是可以照见人窘迫。
“不准哭。”
她把撇开他手,掩面夺路而走。
经过张铎身边时候,甚至撞到他肩膀。
庭门前江凌见此,忙抬臂将人拦下,却听张铎道:“让她出去。”
说完,几步走到她背后:“你过于愚蠢,话不说明白,你听不懂。但你如果觉得难过,也可以个人静静。至于镛关,你想都不要想,你就条路可走,把岑照,给忘。”
张铎笑至最后,甚至有丝气喘。他慢慢松开手,朝后退步。
“你想跟去镛关是吧。”
“是。”
“岑照押解回洛阳问罪,你呢?”
席银喉咙哽咽:“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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