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镛关遇刺崩逝消息在洛阳传满城风雨,然而除人言喧闹之外,朝内竟静得可怕。
尚书令常旬等人皆在镛关,洛阳各大门阀投鼠忌器,生怕镛关生变,要祸及身在镛关宗长,都不敢轻举妄动,而镛关丧仪之外,又没有传回丝消息。
席银在次见到张铎,时已渐近深秋。
那日她正在清谈居廊下翻本《集注》。秋雨声细细,敲着头顶青瓦。
张铎身着玄袍,独自撑着把伞,推开庭门,踩着雨水走进来。
她其实是有些发抖,但是害怕张铎发觉她怯意,又只得把脖子僵得像节木棍,尽力稳住声音道:“不敢写。”
张铎顿顿笔杆。
“跟同握杆笔时候,百无禁忌。”
说着,他挥袖引着她手臂肆意摆开,在官纸上大笔拖曳,力透纸背地写个“崩”字。
席银着实很喜欢“百无禁忌”这个词,以及张铎说及这个词语时,冷静自持语气。
江沁转身道:“这是女郎地方,慢慢说。”
那奴仆这才把声音压小下来,抹着额头汗道:“陛下在镛关,崩……”
个“崩”字出口。
庭中奴仆皆怔住,继而有人脚下软,跌跪下来。
帝王死,称“崩”。这是帝王丧讯。
想过于为难姑娘。姑娘每日要写字,又要做府上活计,实在辛劳。”
说着,他看眼内室。见层门紧闭,人声全无,不由叹声。“女郎不肯见你,你还照顾她这里事啊。
席银解下袖上绑带,挽挽耳前碎发,做个噤声手势。
“她比还可怜呢。”
江沁笑道:“怎说。”
前几日,廷尉狱奏报先帝废太子与其母郑氏因病而故。
究竟是个什病症,已经不
并不十分狂妄,却又足以给她底气。
冥冥之中,它翻转很多原本放之四海而皆准道理,毫不刻意地恕她当年弑君罪,让不卑不怯地活下来。
如今,再听到这个“崩”字,席银不由看向庭中行跪奴仆,他们惶急匍匐,面相悲切而姿态麻木。这个场景,令席银恍惚想起,当日在太极殿上,张铎要她跪在皇帝面前,先谢罪,再谢恩。
罪也好,恩也好,在叩首之时并清偿。
这个时候,她反而不需要再为那个故去‘人’跪。
无论庶人或大夫,闻帝丧讯皆要扑跪于地,哀嚎恸哭。
江沁给席银讲述《礼记》时候,曾语带过。
而张铎在夜里听她复书时候,却给这个字做个令她心惊胆战注解。
那时他握着笔,亲自纠她笔画,面运笔面道:“如果当时你手上匕首落得不软,本朝这个字,就该你来写。”
他个子高,陶案又过于矮,但是为便于抓握席银手,他并没有坐下来,席银缩在他身下,头顶抵着他下巴。
席银将浆洗木桶提到旁,直起身道:“父亲死,母亲又把自己关在东晦堂,有个哥哥……又是个霸王,不体谅妹妹,只知道磋磨。真还不如,至少,兄长直对很好。”
她说到此处,神色暗淡下来。
“江伯,你说郎主会放去见……”
话未说完,却见个奴仆跌跌撞撞地扑进来,险些撞翻席银脚边木桶。
“江伯,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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